苏蔺安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倏然穿越,她其实很多个无助的瞬间。
不熟悉的人,一无所知的时代,怎么都理不清的律法,官府为难,王棋的下手。
她吃过很多苦,也有很多迷茫痛苦的时刻,这些个时候,她都想有个能依靠的枝头,有个港湾。
不用多好,多强大,也不用为她提供助力什么的,只需要在她无力之时为她提供一个可以充电的怀抱,然后她会接着上路前行。
裴翊的话犹如及时雨。
可她却只敢躲在屋檐下默默观看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开始关注、在意裴翊对自己的看法。
苏蔺安害怕露出自己真正的那一面时,裴翊会不适应,他会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顽强、充满生命力的女孩其实都是她所筑起的伪装。
他会发现,她本质上其实是个普通的、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她有个小梦想,但为其努力时也会偷懒,她会去完成案件,但偶尔也会觉得理不清的律法和止不住的证据烦人。
当看见这个真实的她时,裴翊还会喜爱她吗?
苏蔺安不敢想。
话语初始带来的动容过后,便是无尽的犹豫,无尽的害怕。
她缓缓敛起眸子,不敢回答,也不敢将此刻的情绪流露于给裴翊。
苏蔺安知道,自己这个举动一定很伤人,也一定会从某种程度将裴翊推远。
本色上那抹逃避的性格又发作了。
她粗粗扫了裴翊一眼,便彻底低了脑袋。
那一眼,久久留在脑海。
他今日穿的是袭墨金华衣,她看的认真,不愿错过每一寸,于是看清了那墨衣上绣着的昳丽巨兽,猛兽呼啸,连着将裴翊衬托得冷冽昂贵,也在这个凌乱的医馆中格格不入。
他单膝着地,仰头注视着她,明明是个下位者的姿势,却不失半分矜贵,那沉沉的、一瞬不移的视线锐利而专注,不会错过她任何一刻的表情。
显然,也可以将她先前的心绪瞧个一清二楚。
苏蔺安更不敢看裴翊了。
也不敢在这个混乱的环境,急促的时间中草草交给他一个自己都无法确定是否能完成的答案。
她心绪乱成一团,像是冬季被人随手收起的毛线团,理不开,剪不断。
“没关系。”蓦地,裴翊忽然出声。
苏蔺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但下一刻,裴翊已然敛下眼皮,垂着眸子,遥遥瞧着,视线是落在她那受伤的膝上,良久,他缓缓收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了捏她的腿肚。
炙热的温度装上她的温良的皮肤,瞬间,小腿发麻。
他再次开口,声音像是从琴弦上划过,低沉且磁性,语气更是充满包容,
“没关系的。”
她懂了。
他这是在说先前他的那句“依赖”。
裴翊当然不是真心的。
他向来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难缠的公务要定在一段时间内完成,腐败的官员要于近日抽出空闲解决,想做什么,他会立马给自己定下期限,然后迅速解决。
喜爱之物也是一样。
看上的,不管运用什么方法,即刻便要拿下。
但苏蔺安的真心不是这些,不是他随手便可采撷的物件。
她倔强而要强,不论他使什么法子都宁愿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就在他方才突破底线,头次与人道出那般亲密的话后,裴翊看到了苏蔺安的变化。
他眼睁睁瞧着话音落下后,她面上闪过一瞬的动容,他心绪方扬起半分,就瞧见她又缩回了乌龟壳里。
但这次裴翊没有不高兴。
他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于官场沉浮多年后,他已然很少再出现这般情绪了。
万事开头难。
有了这个开始,他对于撬开那堵墙的把握便瞬间大了许多,也不会再步步紧逼。
领悟裴翊这句话的含义后,苏蔺安的心却愈发潮湿。
不得不说,他确实很好,非常好。
明明他是个位高权重、不能受半分违抗的人,也是个万分内敛、不动声色的人,直至现在,苏蔺安都没见过几次裴翊外露情绪。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猛然将心里话道与她,却被她沉默以对,就这般拒绝,苏蔺安心中骤生浓烈的心疼。
即便这样,裴翊也没有逼迫她的意思,甚至体贴地为她找好了退路。
她本不愿轻易放下心中戒备,但瞧着裴翊那只握在她小腿的手,还有那双失了颜色的眸子,一股冲动油然而生。
几乎是下意识的。
苏蔺安忽然掀唇,那个于心中辗转百次的“好”字终于有了出口的机会,她脱口而出:
“苏娘子!”
?
还未说出口的话骤然被打断。
侧头看去。
竟是方淮母亲站在药柜前喊她。
苏蔺安也霎时被这句呼唤拉回理智,默默将那句未说出口的应答咽回肚中。
她立即扯了下裴翊的袖口,示意男人站起来。
毕竟堂堂丞相被人瞧见在医馆里单膝跪在一个女人跟前,怎么都不对劲。
裴翊面色未变,袖口之下,他轻轻回握了下她的手。
苏蔺安还未反应过来前。
便云淡风轻地拍了拍衣摆,似是下跪理衣,自如地从地面站起。
方淮母亲上前一步,“竟真是你,苏娘子。”
“哈哈。”苏蔺安尬笑两声,礼貌反问:“您怎么在这?”
方淮母亲满不在乎一摆手,“老毛病了!”
两人仅有一面之缘,照常理来说,应当就这般简单客套几句就互道分开。
可方淮母亲却迟迟没动,她面色犹豫,站在苏蔺安与裴翊的身前,也不说话,就沉默地伫立于他们跟前。
“您...还有什么事吗?”苏蔺安迟疑地问。
她的伤口已然处理好,现下临近深夜,苏蔺安并不打算在外多留。
方淮母亲脸上闪过一瞬讶然,如梦初醒般侧过身子让路。
这模样,实在是奇怪。
先前见到方淮母亲时,她都给人一种毫无生意,病重孱弱的感觉,可眼下的她行为互博,但眉眼间已然有了些许生的气息。
果不其然。
方踏出一小步,方淮母亲便骤然伸手拉住了苏蔺安。
她两根眉紧紧皱着,那张唇张了又闭,徘徊良久,面色一松,似是下定决心,“苏娘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苏蔺安将方淮母亲邀上了马车,叙完事后还可以顺带送老人家回去。
方淮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旋即郑重地握住她的手,认真地开口:“娘子,我想委托您处理案件,如若可以,匿名最好。”
话音方落,车厢瞬间寂静的只能听见窗外风声。
方淮不就是讼师吗?
方夫人为何要多此一举绕过儿子,委托她呢?
更何况,匿名委托是什么闻所未闻的委托方式,若方夫人并非当事人,又从何得来权利去打官司呢?
原告与被告的关系都不成立。
苏蔺安下意识与裴翊对视一眼。
男人眉间微微蹙起,视线遥遥落在方夫人的面庞,显然也觉察到不对劲。
方夫人对于他们的视线毫无反应,似是根本就没察觉,她又开始叹气,表情也随之变为与先前类似的疲惫,“思来想去,我觉得只有您有这个能力...有那个把握,能拿下这场官司。”
说完她视线还不经意般扫过一侧的裴翊。
苏蔺安更奇怪了,究竟是何种案子才能让方夫人有那么大把握确定方淮拿不下。
毕竟她也算是方淮的半个老师,她确定以方淮的实力一般案子还是可以拿下的。
“是什么案子,您先说与我们听听。”苏蔺安不敢擅自接下。
“可还记得上次见面时,淮儿那句要为我证明清白吗?”方夫人娓娓道来,“卧病在家前,我是个采茶女,那时,姐妹们感情都很好,即便每日都要采上四五个时辰,但大家都可以养活自己,说说笑笑的,一日便也过去了。”
说这话时,方夫人脸上满是幸福,沉浸于回忆,不可自拔。
“可那该死的茶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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