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救一人,即救全世界。
——《塔木德》
威廉不等费利克斯的回应,转身骑跨上马就朝外飞奔了出去。
时间不等人,他不能够想象格蕾丝现在遭遇了什么样的困境,他能做的唯一只有最快最早地行动起来,找回格蕾丝。
马蹄踏在了冬日里冻得梆硬的土路上,马匹快速的奔袭让地面不断地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寒风从四面而来,灌进威廉的领口当中,他顾不上系紧斗篷,胸口冰凉一片。
雪后的村庄静得出奇。再加以灾祸的影响,村庄里的住户十室五空,几个年幼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从房屋里探头,看清了来人,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威廉的喊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面回荡着:“格蕾丝!”
“格——蕾——丝!”
但回应他的唯有屋顶上被声音惊起的麻雀们。
威廉勒住缰绳在原地里转了一圈,马匹喷出的白雾瞬间凝结成了细小的水珠。这样的冬日里,格蕾丝又会去哪里呢,她是独自一人出去的吗,威廉的心里打着颤,唯恐那些不妙的想法占据他的脑海。
东边的磨坊,西边的溪流,北面的橡树林,到底应该选择哪一条路。
只能听由命运的指引。
威廉迅速在胸前做了一个小小的祷告,心里默念着:“主啊,求祢指引我找到迷途的妹妹,护佑她平安,我必永远颂扬祢的恩典。阿们。”
他随即选定前往北面的橡树林,径直催马前行。
马鞭抽打空气的声音噼啪作响,马匹在疾驰中肌肉偾张,积雪被马蹄掀起卷入了半空。
橡树林前,威廉猛地拽紧缰绳。
连日大雪初停,向阳的主路已开始解冻,变得泥泞不堪。泥泞中,主干道的两侧延伸出几条岔路,其中通往橡树林的小径上,几枚清晰的马蹄印格外新鲜,边缘正在融雪中微微变形。
威廉跳下马后,靴子立刻陷进冰冷的泥泞里。
他蹲下身,用食指量了量蹄印的凹陷处,大约有半指深,比成年男性骑马所造成的凹陷浅了许多,必然是格蕾丝的踪迹。
得到信息后,威廉再次上马。催着马匹在树木丛生的橡树林里快步前行。
林间里的光线随着他的深入越来越暗,松枝上的积雪时不时地从树干滑落,砸在威廉的肩头,又被他的体温熨帖,化作了冰凉的水珠顺着脖颈流下。
威廉不断用手挡开、扒开横生的树枝荆棘,手背被细小的木刺扎入,留下细细的鲜血。
忽然他听见了前方传来了铃铛声,那是格蕾丝马鞍上所系的铃铛。
威廉心脏开始狂跳,踢马加速,全然不顾抽打在脸上的树枝,他有预感,格蕾丝就在眼前。
越往前,光线越亮。快穿出树林了!威廉的心几乎要跃出胸膛。
然而眼前却豁然出现了一片悬崖!
威廉猛地拽起缰绳,马匹长嘶着扬起前蹄,扬起的碎石稀稀落落滚入了悬崖,过了一会儿才从崖底传来微弱的回响。
惊魂未定,他用目光急扫四周,格蕾丝的身影豁然眼前。
“格蕾丝!”
威廉刚因悬崖绷紧的心暂时松了下来了。只要格蕾丝没出事就好,他要带着格蕾丝回去。
可格蕾丝此时正单膝跪在积雪的边缘附身查探着什么,听见威廉的喊声后,她愕然地回头,一头棕黑色的头发被山崖边的寒风吹得飞起。
“站着别动!”
威廉突然大喊了一声,吼声瞬间惊飞了大片的乌鸦。
威廉看到格蕾丝脚底下的雪层出现了丝丝蛛网一般的裂纹,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咔擦——”
下一瞬,雪块崩塌了。
格蕾丝脸上讶异的神情瞬间被惊骇取代,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着,手臂本能地抓向空中,却又因惯性重重地打在裸露的、尖锐的岩块边缘上。
血丝瞬间流了出来。
格蕾丝用受伤的手努力抓住岩缝的边缘,试图借助力量爬上来。她的力量不够,还未爬上来,就要因自身的重力而坠入山崖中了。
威廉跃下马,猛然向前一扑。
悬崖边缘的冻土在他靴底打滑,最后三步他几乎是贴着地面爬过去的。
等到能够到并抓住格蕾丝手腕时,威廉的关节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了。
格蕾丝几乎整个人都悬在了空中,衣服摆被崖底的气流卷得猎猎作响。
威廉的手像钳子一样扣住了格蕾丝的手腕,他的指甲陷进她皮肉里,而另一只手则死死抠住裸露的树根。
细小的土块簌簌落下,树根正在松动。
"抓紧!"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咸腥的血味充满口腔。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威廉正对着格蕾丝的脸,她脸上的绒毛几乎都能够看清了。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她的那一双眼睛,即便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格蕾丝的双眼仍然是平静的,甚至在那一刹那的凝视里,威廉竟然荒谬地捕捉到一丝近乎解脱的恣意,威廉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格蕾丝的神色。
因为下一秒,格蕾丝就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她浅棕色的双眼里似乎含有泪水,手紧紧钳制住了威廉的手腕,借着他的力道,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
突然传来了树根断裂的脆响,这声音让威廉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
他猛地扭腰把格蕾丝甩向侧面较厚的雪堆,自己却因反作用力滑向崖边。
直到他的靴跟用力地抵住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终于在边缘半尺处停住了。
格蕾丝趴在雪堆里剧烈咳嗽,抬头看见威廉正艰难地撑起身子。
他们沉默地对视了几秒。
格蕾丝先别开脸,抹掉睫毛上凝霜的泪珠。
威廉走过去拽她起来时,发现妹妹的手冷得像块冰。回程路上两人共乘一匹马,格蕾丝的后背紧贴着他起伏的胸膛。
经过结冰的溪流时,马匹突然打滑,威廉下意识环住妹妹的腰,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
村庄的灯火在暮色中渐次亮起。路过谷仓的时候,格蕾丝突然扯了扯他袖子:“威廉哥哥,我好饿……你有吃的吗?”
威廉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早餐没来及吃的糕点,两人坐在拴马桩上分着吃,糖渣掉在雪地上引来一群麻雀。
吃完后,格蕾丝又微微叹息了一声,她还是心软了。
“威廉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我坚持要在粥里掺木屑吗?”
威廉摇头。
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
作为子爵的儿子,他日常的饮食虽不奢靡,但也十分精细。每次看到灾民们捧着灰扑扑的粥碗乞食时,他总会想起庄园餐桌雪白的亚麻桌布上那些描金瓷盘,因此他对于格蕾丝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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