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主簿走后,春霜立马站起身来像个没事人似地擦干眼泪,身后响起春大福的声音。
“春霜,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春霜后背一僵,露出洁白贝齿,笑着喊了一声,“阿爹,霜儿知错了。”
春大福将院门牢牢关上,半是拖半是拽地拉着她进屋,“你到底想干什么?”
“爹!”春霜甩开他的手,轻轻转动手腕,“还能干什么?自然是要救裴郎,你不是说医者仁心嘛。”
“你真是长大了,拿我平日里教导的话来噎我?”春大福无奈,“我虽平日里教导你医者仁心,但没叫你把自己赔进去。为了救他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吗?”
“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被宋叔带走?人心肉长,我于心不忍。你这几日进山是没看见,”春霜将这几日自己看到宋主簿及其他上差带走外乡人的事说了一通,“他会死的。”
春大福自然知道若是郎君被带走是个什么下场,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可今日这么多街坊都在场,你这般说以后怎么做人?日后还有谁敢娶你?”
“笑话,”春霜说道,“阿爹说话真是有趣。今日之前的我与今日之后的我可有半分区别?你闺女并不会因为几句话而没脸见人。”
“你还笑得出来?”春大福头疼,“你一个姑娘家家当中说钦慕一个男人,还是日日住在家里的男人,往后街坊四邻可少不了你的闲言碎语。”
春霜笑了,“他们说他们的,我活我的。”
“此时郎君不在,霜儿你老实答话,”春大福的声音比之前更低,强压住心中的焦急,“你今日所说到底是真心还是为了救他?若是你无意于他,不打紧,阿爹想办法,大不了我们父女俩搬走便是。”
“阿爹怎么如此浑说,我们父女俩在岭南住了多少年,自打母亲过世后就一直住在此处,这屋子处处有母亲的影子,我哪儿也不去。”
“这么说来,你有意于他?”
“我……”春霜抬眸,玩笑般的笑容渐渐消散,她的脸洋溢起雨后彩虹般的神情,“阿爹,我喜欢他,真心的。”
“真心?”春大福目露凶光,一语中的,“你认识他不过短短一月,哪里来的感情?你这丫头不过是看郎君长得好看罢了。”
春霜不服气,“长得好看怎么了?长得好看就是优势,朝廷选拔官员还要看样貌仪容,难道我挑选郎君非要挑个丑的,阿爹才放心?”
“霜儿,你这个傻丫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春大福说道,“你是真心,可他呢?”
“他今日不是也当着人面说了嘛,说也钦慕与我。”
春大福不敢苟同,“郎君虽长得俊秀,骨架挺括,眉宇间有山河之阔,行止间见大家之风,单论品貌,确是上上之选,说不定将来你跟着他确实能过上好日子。”春大福话音顿了顿,疲惫的目光好似能穿透那层完美的皮囊,“可他……唇色过淡,薄如刀锋,相书有云,唇薄者,言巧而情淡,这是薄情之相啊。”
春大福一连串的话唬得春霜一愣一愣的,“阿爹,你何时会相面之术了?”
经过多日相处,此人虽然事事言明并无遮掩,胸怀坦荡,但春大福总觉得看不透此人,他脸上的喜怒哀乐仿佛蒙着一层薄纱,近不得看不清。
“我和你好好说,没和你玩笑,你严肃点,”春大福面色阴沉,“此类男子心志极坚,却也极擅以温言蜜语为甲胄。他的温润是画在皮上的,内里却是一块焐不热的寒铁。如今他陷于困境,自然对你百依百顺,可往后的日子他会不会真心待你?为人父母为之计深远,我担心的是我若是有天不在了,你怎么办。”
平日里憨憨的春大福鲜少这般板起脸来教训春霜,黝黑的脸严肃起来颇为滑稽,“阿爹真是庸人自扰。现在真心不就好了,若是往后他负了我,我离开便是。”
“你说得倒是轻巧。我最担心的便是你没了依靠。”春大福抬头看向一脸天真烂漫的春霜,他叹了口气,“你想与他成亲吗?”
“我……我没这么想过,成亲是俩个人的事,他只说与我两情相悦,又没说要与我成亲。”
春大福叹了口气,“你是我女儿,若是你想,我自会与郎君言明。”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烛光中裴知禹看见春霜一张明艳的脸上满是娇羞,上前一步率先行了大礼,开口道,“今日多谢老先生与霜儿。”
春大福扶他起身,“你身子未好,不用行此大礼。”
“不,请容许某把话说完,”裴知禹说道,“今日之事是万急,霜儿虽为救某才出此下策,但这么做的确不妥,某在此给老先生赔罪。。”
春大福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神情,“这是霜儿自己愿意,郎君不必介怀。时候不早了,郎君身上还有伤,早些歇息吧。”
“老先生请听某把话说完,某只说霜儿做事急躁不妥,但今日之事某不悔。”
“郎君这话是何意?”
“某与霜儿虽相处时日不长,但日夜相伴某早就对她怦然心动,奈何家中贫苦,一直不敢向老先生开口提亲,今日这般虽不在某意料之中,但某甘之若饴。”
春大福眉头舒展,激动地问道,“郎君此话当真?你愿意娶霜儿?”
“自然是认真的。男未婚女未嫁,某愿娶春霜为正妻,还望老先生成全。”
寥寥数语,裴知禹说得诚恳又热切,让原本还笑吟吟听着的春霜心如擂鼓。
春大福沉默久久不语,春霜不明就里地望着他,吃不准阿爹何意,可裴知禹却心如明镜,“老先生并非挟恩图报,不要有顾虑,今日这般我自然是要娶她的。”
“只是……”
裴知禹面露难色,刚才雀跃的春霜心一下子荡到谷底,他不愿。
裴知禹心思敏锐,脸上淡漠,一双深眸却朝着她看去,将她一喜一恼尽收眼底,唇角微翘,“一来,某家境贫寒,恐是配不上春霜,二来某户籍遗失,依着大成律法,成亲需去新郎属地上户籍,登记造册记录在案,这本无可厚非,但某偏在此时受伤,又恰逢进京赶考。”
“这倒无妨,”春大福说道,“先操办婚事,待你高中之后再上户籍也不迟。”
裴知禹目光倏然一亮,“这么说来老先生同意了?”
“霜儿今日这般说,我晓得她是愿意的,我做父亲的如何能不同意?”
春霜的心又从谷底蹭的一声窜上房顶,眉飞色舞的,可嘴上却埋怨,“爹,你怎么说得好像我嫁不出去似地。”
“自然不是,霜儿漂亮温柔,”裴知禹伸出手去牵她,“是某着急成亲。”
春大福问,“郎君高堂何在?”
裴知禹垂下眼帘缓缓说道,“某椿萱谢世,全凭老先生做主。”
春霜猛然一震,这是这书呆子第一次说起私事,她强烈地感觉到这也是他第一次真实地流露出悲伤。
这倒是挺好。
春大福长舒了一口气,以前总盼着霜儿快长大议亲,自己便能少些负担,可真到了这时候,他心中反倒落寞矛盾,负担一点也没少,还为她日后担忧。
“大福,不好了,出事了。”
“大福,找你帮忙。”
春家门外被三三两两的火把照亮,春霜心里一惊,本能地又挡在裴知禹身前,惹得他又是一声笑。春大福随意地披了一件上衫推开门,一把便被门外的人拉住胳膊,焦急地说道,“大福,快跟我走。”
“去哪?这么着急忙慌的。”
那人道,“去寻杏娘。”
“杏娘?”春大福现在听不得这个名字,他眉头紧锁没好气地说道,“寻她作甚?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举着火把的那几人叹了口气,原本躲在那人身后的李大牛哇一声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福叔,求求你救救我娘。”
裴知禹居高临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并未被哭泣声所感染,他只蹙了蹙眉,“杏娘下午在此处,可过了戌时便离开,大牛你倘若要寻人不该来此处寻。”
春大福则不然,一听大牛哭泣焦急地问道,“你娘怎么了,下午还好好的。”
大牛说道,“我阿娘回来后来不及做饭便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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