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女子倚窗而立，身着素紫长裙，鬓边斜插一枝桃花，细眉微蹙，却笑得柔软动人。
虽说其他画像也惟妙惟肖，但是眼前更像是画中人真的站在窗边，刚刚笑过一声，笑声还未来得及散去，便落在了这纸上。
画角，一行墨迹斑驳的字：柳枝枝。
沈慕凝就是因为看到了这名字才“咯噔”了一声，这柳枝枝不就是桃灯节传闻里的主角儿，因年老色衰于桃灯节投河自缢，她起初猜测的‘老鬼’吗？
柳枝枝死于四十多年前，而颜向晚也不过四十，她是如何给一个已经死去之人作画的？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刚想伸手再靠近些，却忽地眼前一晃，画卷“哗啦”一声震颤，像是风卷过纸页，可她明明站在镜台居的画室中。
周遭灯火骤暗，只余那一枝桃花，倏然在她眼中放大、旋转、坠落。
下一瞬，“砰”地一声——她摔进到了地上，肘子磕在青石板上，嘴里顿时尝到一股腥甜。
“嘶。”慕凝低骂了一声，撑着手抬头，却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条巷子的泥水中，手肘破了皮，正缓缓流血。
更诡异的是，她的手瘦了，小了，掌心还脏兮兮的沾着灰。
“我……变小了？”沈慕凝愣住，刚要再爬起来，却听不远处传来几声男子的嬉笑：“啧，真是个小美人，来，让哥哥们瞧瞧！”
她霍地转头。
巷子那头，四五个脏兮兮的少年正围住了一个穿着月白襦裙的女孩子，女孩梳着双丫髻，鬓边斜插着一枝新鲜桃花，脸蛋雪白，眼神却惊慌得厉害，一手紧紧护着胸口，似乎想逃，却被堵得退无可退。
那女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惊恐之下死死咬着唇，指节发白。沈慕凝心中猛地一凛，那相貌，那眉眼……
是她？！
——柳枝枝！
可她不是……四十年前就死了吗？所以，她这是穿越到了画中？她现在的这副身体到底是谁的？但现在容不得她多想，是个人都知道现在柳枝枝很危险。
“砰！”慕凝抓起身侧的一块砖头，直接朝离柳枝枝最近的少年身上砸去。
那人吃痛一声，吼道：“你们几个一起上啊！一个破乞丐还想要英雄救美？”
原本围着柳枝枝的乞丐开始将慕凝团团围住，她眼神却一点没虚。只道“现在的这副破身体，实在太虚了”，一边咬牙上手。
几个少年嘴里还骂骂咧咧：
“臭乞丐你疯了不成？”
“装英雄也得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
沈慕凝却懒得废话，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根烂木棍，对着围着她的少年就是一顿暴打，打架这种事，她生平还真没输过。就是现在这副身体太弱，力气实在跟不上，才刚揍完最后一个，就已经气喘吁吁，眼前发黑。
她强撑着站稳，冷着脸扫了几眼地上打滚的几个混账少年，咬牙道：“给我滚！”
那几个少年闻言，一个个哀嚎着爬起来，像逃鬼似的四散而逃，还不忘骂骂咧咧：
“疯子疯子疯子！”
“那个脏乞丐是疯子！别惹她！”
巷子瞬间安静了，沈慕凝弓着背，撑着墙喘气，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苏苏，你还好吗？”一个带着颤音的声音响起。
她回头，就见柳枝枝站在墙边，仍有些惊魂未定，眼圈红红地朝她走近。
慕凝四下望了一圈，心道：这苏苏到底是谁？可是这里除了柳枝枝和自己以外，再无其他人，她是不是在叫……
“你是……在叫我吗？”她张口想问，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柔软而清脆，像是习惯了回应这个名字：“嗯，我没事。”
什么鬼？
她瞪大了眼，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语气还带着点熟稔的温顺，好像她本就是苏苏。
“你刚才受伤了。”柳枝枝轻轻蹲下，拉住她的手，拽过自己的帕子去擦她嘴角的血迹，眼里满是担忧，“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受伤了。”
沈慕凝看着她眼里闪动的水光，一下有些发怔。
所以，她不仅是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个叫“苏苏”的小乞丐身上？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柳枝枝轻声道，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我可以让阿娘给你找套干净衣服，吃点热饭……我正好缺个丫鬟，你愿不愿意陪我？”
沈慕凝心口怦然一跳，又是不受她控制的点了点头。
日光穿过窗棂，打在少女们新换的衣裳上。
柳枝枝让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鹅黄色小襦裙，又细细替她洗了头，苏苏站在铜镜前望着那张陌生又清透的小脸，只觉恍若隔世，觉得这张脸有些莫名的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曾见过。
“好了。”柳枝枝扶着她肩膀，笑眯眯地问：“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小姐，你是我的人了，可好？”
沈慕凝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露出乖巧笑意：“小姐。”
她明明不是苏苏，可为什么连她的眼神、语气，都开始学着她了？
从此以后——
画面一转，是春日花园里两人并肩追着纸鸢跑，柳枝枝摔了一跤，苏苏蹲下来替她吹手肘；
再一转，是夏夜榻前，柳枝枝非要拉着她比谁的手指更细，苏苏被她笑得不知所措；
再一转，是秋日书阁，柳枝枝窝在她怀里打盹，嘴角还沾着蜜饯糖渍；
冬日雪落，柳枝枝踮起脚冻得鼻尖通红，苏苏为她披上狐裘。
日子原本过得好好的。
虽然苏苏常被府中老嬷嬷骂“没规矩”，但柳枝枝护得紧，凡是她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只要是柳枝枝牵着她的手，老太太们也只能在背地里嘟囔几声。
直到那一日，大门前轿马惊起尘烟，一封文书送来，柳家因父兄贪墨之罪被抄家问责。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原本锦衣玉食的小姐成了官奴，苏苏那日偷听嬷嬷们谈话，听说柳枝枝将被发卖赎债，当夜就翻墙入了她院里。
“小姐，我们走吧。”苏苏拉着她的手，“走得远远的，我带你去找我以前住的地方，破点脏点，但没人管我们。”
“可是……”柳枝枝穿着寻常布衣，头上那枝桃花已不知何时折落，她犹豫道：“会不被发现？”
“如今不逃，只能等着被发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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