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渊在废墟里站了许久,心底存着一丝侥幸,希冀虞怜能如往常那般,突然从某处跳出来,对着他抱怨,“哎呦,痛死我了,救人把杀人还痛苦。”
然而,风声不知何时止住了,四周寂静无声。
他期待的场景迟迟没有发生。
夜幕漆黑,明月高悬。
朦胧的银霜洒落在楼渊肩头,浅色氅衣被血迹洇湿,高束着的马尾凌乱散落身前,清幽月光下,他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有些狼狈。
白浔这时转着轮椅赶过来,微微喘着粗气,苍白脸颊上浮起薄红。
待平复气息后,他视线看向坍塌石块间血肉模糊的碎肉。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眸中流露不忍别开眼。
楼渊侧头瞟了他一眼,声音轻到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些是章夫人的尸身,你带她回去罢。”
“嗯。”白浔低低应声。
他沉默着低头弯腰去捡地上的尸块,也不嫌弃血腥脏污,依次放在怀中抱好。
“楼道长,今日时辰已晚,你……早些回临风居歇息吧。”
他看着楼渊近乎执着地掀开一块又一块坍倒的碎石,寻找虞怜身影,带着些担忧劝道。
方才的情形,他在远处看得清楚。
藤蔓闭合的瞬间,灰黑妖气乍现,从内而外爆开。藤蔓消解了绝大多数毁灭性妖力,尽管如此,泄出的余波却仍导致祭台坍塌。
可想而知,震荡中心的人遭受到的攻击该何等惨烈了。
虞怜只怕是尸骨无存了。
白浔心道。
心头划过一抹淡淡的可惜,但又转瞬即逝。
“我要找到虞怜。”楼渊轻声道。
他说着,头也没回,轻巧拨开一块小山似的巨石,感觉不到疼痛般,任由修长如白瓷般的手指被粗粝的乱石磨出血口。
白浔面上浮现恰到好处的悲伤之色,也不戳破他的期妄,只温声道:“等我安葬好母亲后,便来帮你一同寻找。”
楼渊没回应。
白浔带着一群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的人回了城中。
后半夜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雪。
楼渊知道妖族重伤或死亡后,会化作原形,因此,他不敢漏掉石块下的任何一条小缝隙。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他自己都快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
仅存的那点儿希冀也随之一点点落空。
楼渊心头空落落的,好似缺了道什么。
他也说不清为何,小妖而已,当初留下她也不过是因为不想沾上业孽罢了,现在她生死下落不明,和他无干系了才对,他为何有些难受……
第五日时,白浔终于来了。
这几日城中可谓是乱作一团,先前出现阴尸时,百姓尚且还能自我安慰有城主夫人和神明会庇护他们;如今城主夫人被妖物斩杀,长达二十几年的骗局逐渐浮出水面,人们才意识到所仰赖的神明不过是彻头彻尾的妖物而已……
霎时,流言四起,秩序崩坏。
而始作俑者白浔在把一切散播出去后,就回到临风居闭门不出,任由混乱发酵。
草草把章夫人安葬好后,他观望几日,知晓不能继续隐身对城中的事视而不见了,于是先履行那日的承诺,来找楼渊。
许是终于等到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心间悬着的石头落地,白浔心情不错,面色都跟着红润几分,他披着件银白毛领大氅端坐在轮椅上,若非眸中神情如一池死气沉沉的潭水,当真有些世家公子矜贵的模样。
“楼道长,还是没能寻到小虞姑娘身影么?”
白浔问道。
楼渊摇头。
几日没合眼,他清隽的脸上透着疲态,眼中还布着淡淡的红血丝。
楼渊想不明白,他已经把方圆百里翻了个底朝天,为何还是寻不到她的踪迹。
就算是……死了,也该有尸身啊。
楼渊眼眶通红,死死攥着小指上的骨戒。
他那日,感应到骨戒的位置,欣喜若狂搬开一堆乱石,结果只看到底下孤零零躺着的骨戒,周围连她一根发丝都没有。
“小虞姑娘她尸……在某处,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不若你先回去休息会儿吧,再这样熬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白浔好意提醒道。
楼渊静默了半晌,才道:“可她要是还活着的话……”
身受重伤被遮挡物掩盖在僻静处,气息奄奄,该得有多绝望啊。
他需得尽快地找到她。
连续几日滴水未进,他嗓阴略微沙哑。
白浔叹口气不做声。
那种情形下还能活下来的几率本就渺茫,何况这还已经过了五日了,便是流血也该流尽气绝了。
他象征性地帮他找了会儿,算是了却今日来的目的,见打消不了他执拗的念头。
也不多管闲事,默默离去。
柔软的雪很快又铺满地面。
楼渊有些迷茫地走在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地间,不知还能去哪里找虞怜。
修长地身姿在白茫茫中略显落寞。
微弱的浅金色光线穿透云层,照在雪面上,折射出熠熠光亮。
有点晃人眼。
忽地,楼渊眼尖注意到远处一抹异色。
一簇嫩绿在雪色中格外扎眼。
他眸中一亮,快步走过去。
倾倒的石堆旁,一条纤弱地茎叶从雪被里挣扎而出。
小小的叶片被飘雪压得弯了些,颤巍巍的抖动。
楼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拂去雪片。
嫩叶顶端凝着淡淡的妖气,淡到气若游丝那般,不仔细的话极容易被忽略。
失去负重,叶片瞬间站直,颤动两下像是在摇头晃脑,不经意地扫过楼渊指尖。
楼渊注视着小芽,纤长睫羽上挂着雪霜,此刻轻笑了声,眉眼间的愁绪消失无影无踪。
他拨开周围的雪,在细嫩的根茎底部画了个圈,连根带土挖出来。
但这泥沙松散,飞快顺着指尖往下漏,不一会儿就露出几缕脆弱的根系来。
楼渊不知所措,立马唤出张符纸,用灵力封存住泥土。
“原来你变成一株幼苗了啊,”楼渊双手把它捧住,眉眼染笑,喃喃道:“我没养过花,也不知道你好不好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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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渊没回临风居,在平晋城最外沿的安静地儿寻了家客栈住下,然后买了个很大的花盆把虞怜种进去。
他第一次养花,没什么经验,从一堆书里翻了许久,终于找到本相关的书籍,弄清楚养花最适宜的环境。
书中所说,虞美人喜光照。
楼渊每天带虞怜去客栈楼下的院子里晒太阳。
虞美人不喜冷也不喜热,于是楼渊用符咒设下一个气□□末时节的小结界,把她笼罩其中。
虞美人耐旱怕涝,楼渊便打算隔十天半个月再给她浇水。
之后,他又去请教了城中的养花人,这才得知很多植株也是要吃肉的,他又去买了些小鱼小虾,剁碎了埋进土壤里。
一晃半个月过去,在楼渊精心照看下,幼苗长势喜人,窜了很高一节,草绿色花叶随风舒展,生机勃勃。
城内变化犹如天翻地覆。
平晋城里几百年来都是白氏的一言堂,在城中乱成一盘散沙时,白浔以少城主身份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虽说这个所谓的少城主是个病秧子,且前些年一直没有消息传出,但他一出现,所有人的反应竟是松了口气,竟无一人想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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