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兄道弟》
谢时曜饶有兴致:“看来,你也想像你姨妈那样,被我的律师起诉骚扰罪了。”
林逐一仍站在厨房,背对着谢时曜,让谢时曜看不见他的表情。
“哥哥,法律上的骚扰,核心在于违背他人意愿。”
“这里是我住了十年的家,管家见我,都还需要恭敬问好。你用起诉来吓唬外人,很有效。但用在我身上,不成立。”
“因为,我只是回家看看而已。”
厨房传来水声,林逐一似乎是在洗手。等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那骨节分明的手,便有水珠顺着指尖坠落。
林逐一朝谢时曜走来,站在谢时曜面前,他弯下腰,两人的脸便堪堪对上,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
“哥哥,法律上,情感上,你都需要一个更有力的罪名,才能把我赶走。”林逐一说。
冰凉的水汽未散,林逐一忽然抬起手,用指尖,虚虚描摹着谢时曜脖颈的弧线。那始终没有碰触的指尖,一路滑至喉结,悬在那里,停住了。
然后,林逐一才慢悠悠吐字:
“比如,正当防卫。”
谢时曜并没立刻答话,只是吸了口烟。
火星明灭间,谢时曜将那支细长的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手腕懒懒一翻。一点灰白的烟灰,被他用指尖极轻地一弹。
那烟灰便像下雪般,飘旋而下,在这短短一瞬的坠落里熄灭,降温,朝林逐一的手背落去。
谢时曜垂眼看着那点灰,从容问:“这样,够正当吗?”
林逐一淡然摇头:“不够,还想要更多。”
更多?
谢时曜干脆伸手,扯住林逐一衣领,将人往下一拽,让林逐一那只戴助听器的耳朵,刚好能对准自己的嘴巴。
他一字一句,轻声说:“小时候你稍微离我近点儿,都会恶心到不行。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林逐一喉结滑动了一瞬,随即稍稍偏头,与谢时曜对视:
“也许,就是那些恶心的回忆,才能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情绪,都能让我更记得你。”
“只有你才能带给我这种感觉。所以啊哥哥,我想,我会一直缠着你。”
自从林逐一装失忆以来,这还是谢时曜从林逐一嘴里听到的,最为“真诚”的话语。
一瞬间,那个熟悉的、扭曲的、与他纠缠了整整十年的林逐一,仿佛借着这句话,彻底还魂。
比起装顺从,装无辜,果然还是这样的林逐一,才能让谢时曜倍感踏实。魔鬼如果换了天使面孔,反而让他无所适从。可当魔鬼露出獠牙,才会令他感到安心。
明明第一次见到林逐一时,谢时曜只觉得这人有张好脸蛋,完全想不到,那副纯良的外表之下,竟藏着如此的内核。
谢时曜不禁想起十年前,和林逐一的初见。
那是一个蒸腾着热气的盛夏。
十年前,生母死后没多久,林母带着才七岁的林逐一,搬进老宅。
还在上学的谢时曜,正坐在大厅打游戏,电视画面闪回,林母声音很吵,有蝉在叫,第一眼看到林逐一的时候,谢时曜有些耳鸣。
他就没见过长这么对他胃口的人。
那人抱着透明的鱼缸,里面有一只小小水母,水母在游动,小孩却很安静。
如果不是小三儿的孩子,等林逐一长大了,他是一定会下手的。
那会儿仍处于叛逆期的谢时曜,还没像现在这样,学会隐藏自己的脾气。于是,当时的谢时曜,用自己独有的方式,迎接了这对母子。
比如在骂声中把家砸了。
谢时曜也隐约记得,在他为亲妈发疯出气的时候,林逐一只是安安静静,站在林母身后,用那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林逐一,绝不是个能被轻易搞定的角色。
这在林逐一住下的第二天得到印证。
谢时曜睡得迷迷糊糊,顶着蓬松的头发推开门,准备下楼找点吃的。
门口,摆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具熊。
玩具熊眼珠已经被扣掉了,嘴角的缝线断裂开,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棉絮。
旁边还放了个字条,红笔写的:哥哥,送你。
谢时曜眼神一暗,拎着那玩具,揪起林逐一脖颈,痛骂了对方一顿。
刚搬进来的林逐一,还有着健康的右耳。他揉揉耳朵,只是说,我以为你会喜欢,哥哥。
谢时曜恶狠狠道:“再敢叫我哥,我还揍你。”
林逐一没再叫他哥,却在第二天,在谢时曜的房门口,放下一只死去的干瘪水母,还很有仪式感的在水母下面铺了两片厚纸巾。
这回谢时曜是真意识到,他招惹到了一个神经病。
谢时曜便把小熊和水母干,扔他爸办公桌上,在爸面前发了好大的脾气。
为了安抚谢时曜,父亲给了谢时曜,一把宾利的车钥匙。
年轻气盛的谢时曜正在气头上,把车钥匙扔在房间角落,也没打算开。
没想到,在两天后的夜里,那辆宾利的车玻璃,全被砸了个粉碎。
家里平时只在大门口放监控,车库里并没有。又因为从母亲死后,谢时曜脾气特别大,父亲自然认为,是谢时曜,不接受这被视为台阶的礼物,所以亲手把台阶砸了。
这很合理。父亲早已习惯谢时曜的叛逆。全家上下没一个人怀疑,只是时不时,会对着谢时曜唉声叹气。
这比挨顿骂更让谢时曜不舒服。
但谢时曜知道是谁做的。他清楚该怎么反击。
等父亲回了家,他取下那辆宾利旁边,父亲常开的劳斯莱斯里,安装的行车记录仪。
谢时曜回去一看,果然,敢陷害他的,就是林逐一。
不久后,一段林逐一在黑暗中砸车的模糊影像,被播放在林逐一小学的校长办公室里。
为保林逐一不被开除,林母给了学校一大笔钱,于是这件事被视作家庭矛盾,没人再提起。自然,林母也狠狠教育了一顿林逐一,让林逐一两天都没能下床。
谢时曜不亦乐乎。
没人能玩儿得过他。没有人能,也没人配。
可半夜三点,谢时曜还躺床上睡觉,一翻身,就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睛。
“你这两天好像很高兴。”林逐一趴在他床前轻声说。
谢时曜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坐起来:“谁让你进来的,还不滚出去?”
林逐一没动,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真没想过,原来你喜欢这样……”
“你在这说什么呢?”谢时曜推了一把林逐一,“赶紧滚,想挨揍么?”
林逐一咯咯笑了两声:“谢时曜,我就算离开这个房间,也不会离开这个家。”
“你还记得那只水母吗,我的水母死了,你就是我的下一只水母,能陪我更久的水母。”
“我想,你会比那只水母,能陪我玩得更久。所以,我想和你一直玩下去。”
从那天起,林逐一就像是换了个人。
如果说,之前的林逐一只是看着阴暗,多少还能剩点礼貌,那么,那晚之后的林逐一,就彻底脱下了名为“礼貌”的外衣。
就好像,林逐一觉得挑衅谢时曜,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林逐一会在吃饭时,故意碰掉谢时曜的盘子;会在家路过时,用肩去撞谢时曜;还会趁谢时曜不在家时,撕了他写好的作业不说,还会删光谢时曜的游戏存档,等谢时曜回家,笑吟吟捧着下巴,欣赏谢时曜怒发冲冠的模样。
谢时曜对林逐一的想法,也随之逐渐产生了变化。
原本一开始,他只是想给这母子俩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这个家,不欢迎他们。
可渐渐的,在林逐一的猫鼠游戏中,谢时曜对林逐一的恶意,也变得愈发纯粹起来。
对于挑战他权威的人,年纪还小的谢时曜,只想把人弄死。
一天,谢时曜发现,自己花了不少钱,特意定制的名牌大衣,出现在林逐一的房间不说,还被剪了个大窟窿。
谢时曜很愤怒。但比起愤怒,他竟然还有点亢奋。
他得到了一个名正言顺,能弄死林逐一的机会。更美妙的是,这个时间,家里大人都没回家。
谢时曜单手拿着大衣,一路下楼,停在正吃晚饭的林逐一身前,把大衣一扬,丢在林逐一头上。
“这衣服怎么回事?想不想解释解释?”谢时曜问。
林逐一把大衣从头发扯下,露出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你不需要穿这么好看,我不喜欢。”
谢时曜眯起眼:“你就是个小兔崽子,喜不喜欢,又关你什么事。这回,想好做错事的代价了吗?”
林逐一冷笑:“小兔崽子?你比我大五岁,在学校里也威望不小,可你怎么连我一个小兔崽子都搞不定?”
谢时曜听得热血沸腾,直接拽起林逐一衣领,把人摔在地上,对着林逐一,直接来了好几拳。
毕竟谢时曜年纪大点,自带体力压制,林逐一被他揍得嘴角都破了,可眼神却很镇定。
谢时曜看着那眼神,怒火攻心。都被打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怕他,为什么不服他,为什么这人这么难搞定!
他现在只想说句能捅林逐一心窝子的话,气死林逐一:“你啊,就是个胎里坏的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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