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悟净守夜时很安静。

他没有点灯，也找不到灯，又或者说，即便找到了，也不知怎么用。

这个世界的东西，奇奇怪怪，一切都很陌生。

他坐在离门不远又能在第一时间保护到黛玉的位置，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钢筋横在膝上。

意识似醒非醒，看起来似睡非睡，保持着绝对警惕，耳力敏锐的捕捉着仓库内外最细微的响动。

外面，风掠过破碎窗户，发出像是哭又是笑的声音，远处偶尔响起的分不清是坍塌还是什么的闷响，还有那已经成为二人心中背景音的遥远嘶嚎。

午夜时分，一声清晰的拖拽重物般的摩擦声，从后巷很近的地方传来。

沙悟净瞬间清醒，一下子睁开的眼睛，在昏暗夜里亮得惊人。

他悄声站起，握着钢筋，看了一眼黛玉的方向，才脚步轻快无声的移到窗边。

透过窗户缝隙，外面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拖着一具看不清是什么的沉重物体，慢吞吞地从巷子那头走过。

那身影的步态僵硬拖沓，正是白日所见的那种巨大尸魔。

沙悟净心头猛然一紧，握在钢筋上的五指下意识收紧了。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这种巨大尸魔应该有很多。

好在，怪物对近在咫尺的仓库毫无兴趣，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拖着那团东西，消失在另一堆废墟后面。

沙悟净没有动，直到摩擦声彻底远去，才缓缓退回原位。

他又看了一眼黛玉的方向，黑暗中只隐约见一个蜷缩的轮廓，呼吸平稳悠长。

她没有醒。

又仔细听了一下外面，再没动静响起，他这才放下心来。

下半夜，开始下雨。

起初不大，很快变得密集，最后成了瓢泼大雨。

雨水冲刷着外面世界的污秽，也带来了更浓重的土腥气和若有若无的被稀释后的腐臭。

寒冷随着湿气渗透进来。

黛玉在睡梦中瑟缩了一下。

沙悟净觉察到，起身在仓库里搜寻，最终在一个角落找到一块沾满灰尘但还算完整的油毡布。

小心地抖掉灰尘，走到黛玉身边，轻轻将油毡布盖在她身上。

动作很轻，但黛玉还是醒了。

或者说，她本就睡得不沉。

突然换了个世界，又经历生死搏杀，身心俱疲，意识却始终悬着一根弦，怎么可能安心沉睡。

她睁开眼，黑暗中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立在身旁，心中先是一紧，随即意识到是谁。

“沙壮士？”

沙悟净已经退回原处：“惊扰姑娘了，下雨了，天寒，便寻了东西给姑娘勉强遮挡一下。”

“谢谢。”

黛玉撑着坐起，油毡布滑落一些，她拉紧裹住自己。

确实冷，这具身体虽健康，但似乎比前世更畏寒。

听着雨声敲打这个破碎世界的声音，先前那些怪异嘶吼声也被遮的弱了许多，黛玉看向沙悟净的方向：“一直未睡？”

“某不困。”

沙悟净回答。

黛玉沉默，片刻后：“后半夜换我来吧，沙壮士也需歇息。”

沙悟净摇头：“不必，姑娘体弱，当蓄养精神，某惯于警醒。”

他说得是实话，即便让黛玉守夜，他也不会睡的太踏实，还不如让黛玉好好休息，明日也好赶路。

见状，黛玉没有矫情，她不再坚持，重新蜷缩回角落，听着绵密的雨声，和沙悟净那边传来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奇异地松了一点点。

雨在天大亮时停了。

太阳像是升起来了，又是没出来，但即便哪怕天亮，昨夜也下过大雨，但蒙在这个世界的灰白色尘埃，却怎么都洗不干净。

沙悟净走到窗边，仔细观察。

大雨冲刷后的世界，并未变得清新，那些垃圾废墟，反而更显出一种湿漉漉沉甸甸的破败和肮脏

巷子里积了水洼，倒映着灰色的天空。

没有尸魔活动的迹象。

至少视线所及没有。

他走回仓库中央，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四肢。

黛玉也醒了，见沙悟净过来，她叠着油毡布关心道：“沙壮士，可还安好？”

“无碍。”

沙悟净点头：“雨停了，外面暂时没发现怪物活动的踪迹，我们需趁早动身，寻找更稳妥处所，及可靠的水源。”

昨晚那些食物只能应急，那瓶不明液体更非长久之计，饥渴，是比尸魔更缓慢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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