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犯》
从山脚到镇上池家的这段道路上,捉着水草丛里飞出来的蜻蜓的男孩子们好奇地看着池真缟、池生翦、尹期海经过,头戴着嵌了一圈山桃花的柳叶枝环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偷偷跟在三人身后走着。
池真缟转身蹲下来,对上这几个孩子们扑闪着的圆溜溜的眼睛。双方互相瞧着,似都在等对方开口说话。
女孩子们被她望了一会儿,生出一点稚嫩的羞意,她们觉得大姐姐比画本里的仙娥还好看。
一人忽然扯住池真缟衣袖,将戴着的柳叶环取下再妥帖小心地安在真缟的发髻上,心满意足地咧开嘴跑开了。另外几个女孩子亮了眼睛,便有样学样,分别拽住了池生翦和尹期海。
池真缟看向笑容绷在脸上的池生翦,委婉劝道:“小小友们感到先生面善可亲,便赠出手中花环,先生又何必细究深意。”
池生翦从前威风凛凛却有个乖戾张扬、亦正亦邪的名声,作为赫赫有名的大卦师在宗门却地位尴尬,背地里对他的侮辱与嘲讽他管不着,当面对他的嬉弄取乐都被以牙还牙了,无论如何实在不是个令人亲切的形象,更不会亲切地随稚童玩耍。
他现在是一名以追踪家禽出名的小术士,在池镇混着人生剩下来的日子,对这几个黄毛丫头真有几分束手束脚的无奈。
他当然不愿意戴上这女子的玩意儿,何况都两百岁的人了怎还可被幼稚小孩取笑,成为小孩的消遣?池生翦也明白她们只是孩童天性为了顽乐,现下举动只是出于一时欢喜之情罢了。
他正要巧言推拒,身旁的池姑娘话落了。
她这话只为周全并无差错,可听着总有奇怪意味。若不接住戴上,倒真像他在和孩子细究。
同时,尹期海尴尬地朝着池生翦挤眉弄眼,大男人戴这个娇俏的东西不像回事,他想着附和池生翦一同躲避这事。
却见这池生翦好似不以为意,干脆地接过来顶着了,还对池真缟笑道:“如你所言。”
鸟的如你所言!
果然这人就没什么羞耻心!
他那张糊着泥水黢黄的脸爬上了几杠黑线,这事说大不大,他也不想独树一帜,就认命地伸出手接。
扑着蜻蜓跑的其中一个男孩子忽然跑过来道:“妹妹,这人太脏了!你编了半天的花环也会脏兮兮的!”
小女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跟着哥哥走了,她还回过头对尹期海扮了个羞羞脸,道:“大哥哥不爱干净,不是乖孩子!”
尹期海呆愣在原地,保持着蹲下的姿势,沉默地埋着头将目光凝滞在地里。堂堂奔鹊门二师兄,风度简旷,器识朗拔,被乡间稚童嫌……
池真缟见状劝道:“童言无忌,一生多有难堪之时,你而今还可改过自新。”
池生翦闻言看着她被睫羽微掩住的如方外之人手中掌着的一钵雪水的眼睛,若不是她坦荡无邪神色无变,他应该怀疑她这话绝非安慰暗藏机锋,但这看来确是她安慰之言。
茁壮矫健的树干从池宅内蓬勃地探出,疏展在青面灰墙上,被夜里绵绵不绝的滂沱雨势打弄出的碧叶一片片地昂首生姿,如同上好的翡翠铺满了枝头。这四株梨树在这一代人有记忆前就长在这里,池父三言两语地说起过它们的来历,有一回说是池家祖先在这定居后种下的,有一回说是本就生在这土壤里,夯建宅子时见其长势喜人就保留了它们,这不从一而终的话让池真缟放下了对梨树起因的纠结,她也不知什么时候它们就在这里,就像不能从父亲口中清楚他的父母去了哪里一样。两扇榆木大门刷以朱红漆料,当时在漆中加了绿檀、艾叶、车前草等中药材碾成的细粉,至今能沁出若有似无的草木香来,也不知是不是真如池母所言防住了旧俗相传的邪祟入内。两只油纸灯笼在朱门上檐墙角边坠结实了,左侧那只是幼年池云东画的双兔傍地图案,右侧那只是池真缟画的纸鸢。
“为何在灯笼上画风筝。”池真缟和池生翦坐在院子内的水井边择菜。池母叫池云东带着尹期海到他屋内去沐浴修整了。
池真缟回池生翦,未曾思虑便脱口而出,“风筝在天穹之下,人凭一线拉扯它,而断线,如断郁疾。”
池生翦看着忽然找了由头立即走开的女子,神情莫测。
池母提着饭盒从他身旁经过。她怕家中这几个年轻人顾虑到她这个长辈在会交谈不开,索性就到池父那儿一起用饭。除藕日那丫头外,这还是孤僻的女儿第一回结交其他人。知道来龙去脉后,下鸟翁为人卜算不收钱财,人品自不用说,另一人许是流离在外形容凄惨,这两人都是心善之人。池母对下鸟翁道:“我去她父亲那儿,先生尽把这当自己家,我令真缟再炒几个菜去了,先生还想吃什么菜,与真缟说便是。”
池生翦连说:“不必,已是叨扰,不好麻烦主家。”
池母摇了摇头,想到家中萧索境况,一双儿女其实被压抑得不甚开朗,无事便只在家中枯坐,独享寂寥而已,一双儿女尚年轻,却如她一般郁郁度日,道:“怎会是叨扰,真缟今日有些开怀了,想是先生开解之功,莫要客气了。”
池生翦看着池母离去,他何时开解过人?反倒是这池真缟竟觉出他意志消沉,拿一番话来开解自己。
他今日遇见她,生出了几回古怪情绪,二人又都是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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