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绵音精心装扮前来赴约。她来的算早，到达后看见苏灵尘已经在等，堤岸旁停着一只带棚的小船。

看见宋绵音清丽可人的模样，苏灵尘心中一动，道：“宋姑娘，请上船。”

宋绵音羞涩地点点头。

那船摇摇晃晃，离岸有点远，苏灵尘个高腿长先登上去，然后将手帕覆在手上，让宋绵音扶着自己的手登船。

二人在船头坐好，船夫解开绳栓支桨起船。

“竟然还有东西吃。”宋绵音惊喜道，面前小案摆满糕点，都是她喜欢的零食。

“怕宋姑娘早上没吃东西，特地准备。”苏灵尘道。

宋绵音怕耽误时间确实没吃东西，面对琳琅满目的糕点被勾起馋，一边和苏灵尘聊天，一边不停吃糕点。

行至湖中心忽然起风，小船摇摇晃晃。宋绵音被晃得恶心想吐，她努力忍着，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再出丑。

两人聊着聊着眼神又撞一起，这次没移开，目光交缠，是道不出的情意绵绵。

宋绵音收回目光，深呼一口气压制住不适感，将一长匣放到小案上打开，一个通体碧色、精致小巧的玉笛呈现出来。

“这是？”苏灵尘疑惑道，心里隐隐期待。

“你吹个曲子听听。”

苏灵尘小心拿起笛子，在手上掂了掂，手感温润，分量不轻，应是上好的碧玉所制。

他将玉笛横于面前，曲声清婉悠扬，驱散了几分冬季的萧瑟孤寂，仿佛春风回渡，整个湖面都生动起来。

宋绵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托腮看着苏灵尘吹笛。

那笛声她没听进去多少，净对着苏灵尘那张俊美无涛的脸犯花痴，心想自己以前真是猪油蒙心，竟然觉得这脸过于阴柔。

苏灵尘见对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心中得意，曲调开始高扬，高着高着一不小心破了音。

旁边某艘船传来喊声：“别吹了，都破音了，也好意思吹个不停。”

苏灵尘脸皮再厚也吹不下去，尴尬的放下笛子。

他笛子吹得极好，当年行走江湖曾泛舟江上吹笛，笛声悠扬，旁边捕鱼的老翁都忍不住随船倾听。

宋绵音瞪了那人一眼：“粗鄙无礼，不识雅乐。”

苏灵尘赶紧转移话题，大赞道：“好笛子，音色极佳，外形简朴典雅，没有过多雕饰，这制笛之人怕是个善音律的能工巧匠。”

宋绵音有些得意，道：“送给你。”

“送我？”苏灵尘面露喜色，心道莫不是在送定情信物。

“这可是上好的南山碧玉做的，价值不菲，你可不能嫌弃。”宋绵音怕他追问怎么有如此贵重物品，补充道：“这是我的传家宝，从小就待在我身边。”

苏灵尘一听这东西意义不凡，正要还回去，宋绵音摆摆手：“说送你就是你的了。”

“为何？”苏灵尘含情脉脉。

宋绵音捂着肚子，不想再跟他搞什么风花雪月，直切主题：“你喜欢我吗？”

“当初我遭遇低谷，是姑娘日夜照料，那时我就······”

“直接回答？”宋绵音大声喊道。

“喜欢。”

“我也喜欢你。”

当朦胧窗纸揭掉，情义呈现，苏灵尘心中直觉柔情万里，刚想再次表露一番。

宋绵音面部扭曲，道：“我想跟你成亲，你愿不愿意？”

“啊！”苏灵尘没想到她直接提成亲，反应不及，别说戳破窗户纸了，这是直接把整个窗户踹掉。

“你不愿意，和着这段时间都是在耍我？”宋绵音眼见暴起。

苏灵尘赶紧说：“我愿意。”搞什么徐徐图之，佳人投怀，犹豫一刻都是浪费生命。

“好，就这么说定了。”宋绵音招呼船夫，“老伯，赶紧靠岸停船。”

苏灵尘心砰砰直跳，眼神愣怔，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船靠岸后，宋绵音快速跳岸，对还在发呆的苏灵尘说：“先这么定下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然后跑开。

苏灵尘看着宋绵音急切的背影，感慨道：“她害羞的样子都好可爱。”

宋绵音回到医馆直奔茅房，出来后胃里灼烧难耐，上吐下泻，顾九娘给她把脉，又问了一下吃了什么，宋绵音如实回答，但没说定亲事宜。

初步诊断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宋绵音喝完药后睡了一下午才得以缓解，半夜又发起高烧。平时活蹦乱跳的人说病就病倒，浑浑噩噩在床上躺了两天。

宋绵音醒来时，周半夏守在一旁，见她醒来，一脸着急：“不好了不好了，绵绵姐你的好事要黄了。”

宋绵音脑子还有些混沌，慢吞吞问：“什么黄了？”

“静轩书院的苏先生来家里提亲，爹娘好生一番数落，把人赶了出去，连送的糕点都扔了出去，说苏公子一介寒门书生，拿什么娶珍草堂的姑娘，还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什么？”宋绵音坐起来急忙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你这两天病了，睡得跟死猪似的，我叫不醒。”

宋绵音想下床去找周之和夫妇理论，二人正好从外面进来。

顾九娘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周之和使眼色让周半夏离开。

顾九娘将碗放在桌上，坐到床边心疼道：“就病了两天，整个人都瘦了，看这脸蛋，小了一大圈。”

宋绵音怒视着周之和，觉得肯定是他背后搞鬼。

“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就掉下来了。”周之和站在角落翻白眼。

“干娘，你们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这般对待苏公子。”宋绵音有些委屈。

顾九娘汤药示意她先喝药：“喝完药干娘和你好好说说。”

宋绵音捧起药碗大口喝完。

顾九娘趁这个空档给周之和使眼色，让他赶紧滚出去。周之和瞟了宋绵音一眼，不情不愿出去。

宋绵音泪眼莹莹，满脸委屈。顾九娘看她这可怜样，柔声道：“绵绵啊，当初你是磕头敬茶认我做干娘，对不对？”

宋绵音点点头。

“干娘喝了敬茶，就把你当女儿看待。干娘对你不错吧？”

“我流落至此，干娘对我视如己出，关怀备至，此等恩情，我一辈子还不了。”

“说什么恩不恩的，都见外了，你既然知道干娘对你不错，希望你也能理解，干娘不会害你，那苏先生不是良人。”

“干娘是不是对苏公子有什么误解，我与他接触良久，此人温柔体贴，清正坚毅，我觉得他很好。”

“那都是他哄骗你这种小姑娘的手段，每天拿些不值钱的吃食讨好你，那不叫体贴，叫抠门，叫心机。在我们这些过来人眼里，不过是个油嘴滑舌、心眼巨多的酸腐书生。”顾九娘有些忿忿。

宋绵音不吭气。

顾九娘继续道：“这嫁人是女子一辈子最重要的事，错一步终生错，儿戏不得。”

宋绵音小脸恹恹，好不可怜，顾九娘看着更心疼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苏先生孑然一身，没有本家帮衬。先说简单的过日子，柴米油盐都要钱，将来婚丧嫁娶都靠他一人，他那点教书钱哪够啊。你嫁过去只有跟着吃苦挨穷的份。”

“就是，穷鬼跟不得。”门外传来周之和的声音。

宋绵音突然问：“干娘，您曾说伯父抠门，对他其它地方也诸多不满，是不是也后悔了，如果再选一次您是不是定会再择良缘？”

周之和像炸毛的猫跳进屋，大声道：“臭丫头，你在挑拨离间什么。”

顾九娘赶紧将周之和拉出去。门外传来周之和带着哭腔的声音：“咱们青梅出马，认识了五十多年，你怎么在小辈面前这么说我。”

“我就是随口一说。”

“哎呀呀，随口一说，这道的都是真心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如果真给你机会重选，你当真要离我而去。”

顾九娘难得温柔宽慰，见周之和还在闹，大喝一声：“你有完没完。”

周之和当即噤了声。

这么一闹，顾九娘也没再来相劝。宋绵音躺在床上慢悠悠吐气，顾九娘说的那些事只有一个重点：钱。

但这真不是事，她行走江湖时，经常风餐露宿，日子再窘迫还能窘迫到哪去。实在不行她重出江湖，接一单镖就能有上百两。

总之这个男人她很满意，她很喜欢，她要定了。

第二天，顾九娘去买菜，宋绵音偷偷溜出门，刚出巷子就遇见两个蒙面歹人。

“嘿嘿嘿，好俊俏的小娘子。”

宋绵音不动声色，冷眼看着眼前二人。正要动手时，苏灵尘突然冲出来，大喝：“住手。”

他冲到宋绵音面前，对着歹人义正词严道：“哪来的歹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调戏良家少女。”

其中一歹人看着苏灵尘，不屑道：“哪来的小白脸，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想学别人英雄救美，老子此生最痛恨逞英雄的，给我打。”

两人将苏灵尘摁倒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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