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像个放在冰箱很久不吃、过了保质期的茄子，一下就焉儿掉了。

背不挺了，耳朵不红了，整个人裹着一层怏怏颓气。

“先说说这些天做了些什么吧，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

容彦俞看不惯他这天塌的表情，抬脚轻踢了他小腿一下。

张军立刻抱住自己蜷成一团，哀怨万分道：“我就是个警察局的清洁工啊……”

“这是个不错的角色。”文棠接话。

是个不错的角色，也不见有人叫哥哥。

张军幽怨地瞄了她一眼。

刚腹诽完，他左腿又挨了一脚，不由得连声哀叫：“欸欸欸，容哥，踢不得了，踢不得了。”

容彦俞：“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一直在耐心蛰伏，欸嘿，恰好那值班的大队长就拿个档案袋进了办公室，还锁进了保险柜里。”

张军拍了下手，一副“你们瞅瞅，你们看看”的模样：“那这岂不就是重要文件咯？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去偷呢？”

文棠摸着下巴思索：“话粗理不糙。”

张军打了个响指：“有眼光。”

容彦俞打断这场吹捧：“锁进保险柜的应该是机密文件，可排班系统图没理由被放进去。”

“这我怎么知道？我一打开保险柜，就只有这文件。”

文棠眨眨眼：“你怎么打开的？”

张军缩了下脖子，挠着后脑勺腼腆一笑：“本人不才，略懂点□□，江湖人称‘人间小锁匠’。”

文棠比出大拇指：“是个好技能。”

张军拱手作揖：“好说好说。”

容彦俞知道张军的本事，之前也在考试或活动里合作过，他能打开保险柜的确不难。

他拉回跑偏的话题：“保险柜里不可能只有这一份档案，就算有，也不可能会是排班系统图。”

“就是，这也太扯了。”文棠连声应和。

张军顿时哭丧着脸，鬼哭狼嚎：“所以这真不能怪我啊，容哥。谁知道我会因为区区一张排班图被追着跑？”

“你们瞅瞅，我这英俊的脸都被糟蹋成啥样了！”

他这句话的暗示很明显，但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容彦俞在琢磨这件事的奇怪之处。

突然，他灵光一闪：“等等，你之前提过，你在警局遇到了队友，你们一起谋划的？”

张军的思维一时间没跟上，只是下意识回复了最简单的问题：“对啊。”

“我遇到的是宋羡啊，也是他告诉我保险柜里放的是安防部署图.......等等，难道我被骗了？”

宋羡。

这个名字容彦俞也听说过。

他是宋家的小儿子，性子比较孤僻，也很少来上课，但每次考试成绩不错。

文棠若有所思：“这个宋羡，是什么身份？”

张军：“他身份不错呢，是警局的实习生，所以能接触的内部消息比我多。”

说到这里，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我当时还以为他凭着这层关系，拿到了什么重要线索，才敢放手一搏的。这么说来......”

张军痛心疾首：“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在骗我？！”

文棠顺着思路猜：“可能性还是挺多的。有可能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说不定是警察局给你们下套呢。”

容彦俞摇头：“我们才进入副本没多久，需要一段适应时间，学校不会给NPC设置这么高的敏锐度和反侦察能力。”

文棠又想了想：“那会不会是......宋羡提前掉包了档案，然后把一切都甩给了张军？”

张军眼睛“唰”地瞪圆，大惊失色：“啊？为什么？大家不是队友吗，共同进退的吗？”

这些Alpha怎么这么天真啊。

要么像和酱酱风花雪月一样连专业考试都能搞错时间，要么就跟这张军一样，如此轻信他人。

容彦俞追问：“你们具体怎么协商分工的？”

张军老实交代：“当初是他给我盯梢，我进办公室偷的，结果刚一拿手警报就响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跑了。”

“那宋羡呢？”

“我当时哪儿还顾得上他啊，玩命儿跑呢。”

文棠两手一摊：“但警察追杀的好像就只有你哦。”

张军“啪”地一拍大腿，终于反应过来。

“我去！难道小爷我真的被当作替罪羊了？”

容彦俞不置可否：“从警局里拿机密档案不是件小事，总得给上面一个交代。”

文棠赞同：“单凭宋羡一个人很难全身而退，毕竟警局很有可能借这次机会彻底搜查每个人，清扫间谍。”

“但是有了你，就不一样了。他只要提前掉好包，再让你进去随便偷一份不重要的文件，接着拉响警报。”

“你猜猜看，大家会认为，谁才是那位盗贼？”

这一连串逻辑通顺的推理，如晴天霹雳般砸在张军身上。

他面如死灰，一瞬间暴瘦无比，似乎被抽干所有精气。

文棠看得哭笑不得，嘴巴紧绷成一条线。

太惨了。

她默默地伸直胳膊，拉了拉容彦俞的衣角，两只眼睛不忍直视地往张军的方向示意，悄悄做嘴型：“安慰一下他呗。”

接到信号的容彦俞张了张嘴，朝张军的方向走了两步。

文棠松了口气，可她这口气还没松彻底，就听见容彦俞冷静地说——

“先别想了，洗洗睡吧。”

文棠扶额凝噎。

好在容彦俞知道自己言语的匮乏，直接上手把张军扶起来，领着垂头丧气的后者去了洗手间。

文棠也从床上下来，从衣柜里掏出了一床大被褥，铺在地面上。

“我晚上睡哪儿？”

张军洗漱完，耷拉着脸从洗手间出来时，其余两人已经躺好了。

文棠仍旧一人霸占整张大床铺，而紧挨着床的过道处，又打了厚实的地铺，容彦俞正躺在上边。

“喏，你睡沙发吧。”

张军瞥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的沙发，想说些什么又把话咽下去了。

算了，比第一个副本好多了。

至少他没有在冰天雪地里打喷嚏。

张军认命地蜷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蔫蔫地睡着了。

一夜无梦。

——

第二天天亮，张军迷迷糊糊地醒来。

他还没从昨天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在床上又焉了一会儿才起床。

不过，那两人去哪儿了？

床上已经没人了，过道上的床褥已经被收拾好扔在一角。

他正感觉奇怪，耳尖听到阳台处传来少女嬉笑的声音。

循着声音望过去，他就瞧见昨天那位宋雯小姐正撑着小脸，微微踮着脚，朝楼下某处笑着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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