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贼休走!》
雨腥味扑鼻。
水珠噼里啪啦地砸在柿子树上,掩盖住小院内的交谈声,桌上狼藉被那位小二姑娘收走,换上了温酒小菜。
陆衔蝉从她端来的托盘上取下酒壶,在杯中斟满琥珀美酒,送到言玉面前:“言楼主方才说,摩罗人刺杀戎贼,您乐见其成,晚辈亦是如此心思。”
“可若当真被他们抢了先,只怕过往真相都会随之湮灭,再查无可查。”
“皇宫戒备森严,仅凭我一人,实在难以闯入…”
言玉掐着酒杯,她右手抚上长刀刀鞘,拇指指腹已挤得泛白:“你想要镇关楼,去闯皇宫?”
“非也。”
陆衔蝉摇头:“和谈事关百姓安宁,此事绝不能有昭国人牵扯其中。”
她咧嘴笑笑,卖了个关子:“要想无声无息,将昭国人从其中摘去,只有一个办法…”
“便是让这京城,乱起来。”
言玉沉声问:“如何乱?”
陆衔蝉左手无意识搓捻指尖,她把自己杂乱的思绪理顺,斟酌后才出声:“如今奚无常受伤,他既是摩罗统领,想必在摩罗人之间很有号召力,若将‘摩罗首领伤重将死’的消息传出,各地摩罗人,不论真心假意,都会涌向京城。”
“传出消息的同时,请镇关楼诸位,假扮摩罗人反复入城,造成大量摩罗人进京假象。”
“如此,城内便有了一批‘看不见的摩罗杀手’。”
“朝廷势必警惕戒备,为了防止势态恶化,他们会封闭城门,禁止摩罗人再入京城,而这…恰好将各地赶来的摩罗人阻挡在城外。”
言玉称赞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好计谋。”
“可这不够。”
她将空酒杯随手放在桌上,挑眉望向陆衔蝉:“你确实阻止了摩罗人,又牵制了京城兵马司,但皇宫仍有禁军把守,你照样进不去。”
陆衔蝉为她重新斟满酒水,把酒壶轻轻放在石桌一边:“晚辈得到消息,戎人使臣穆察出宫,于酒阁密会了戎人大王子弥赫。”
“这位大王子也想杀苏赫,晚辈已假扮成不渡川杀手,同他约好,替他刺杀苏赫。”
“届时,请镇关楼以追踪杀手之名,在京城四处假做追踪,营造乱象,将‘不渡川准备刺杀晏大将军’的消息告诉禁军。”
“我便有理由正大光明进入皇宫,寻机去见苏赫…”
“如此一来。”
“刺杀戎人二王子的幕后黑手是戎人大王子,动手杀人的是不渡川摩罗杀手…如今摩罗旧民大部分尚在戎人治下,也算是戎国人,这戎人要杀戎人,与昭国何干?”
言玉问道:“若你事败,又当如何?”
“若晚辈事败,就请言楼主继续追查此事吧”,陆衔蝉举杯敬酒,不等言玉回应,便一饮而尽。
她分明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从小院出来。
雨水依旧淅淅沥沥。
醉梦楼门口有马车疾驰而过,车轮滚在石板路上如闷雷做响,行过醉梦楼门前水坑时,溅起的泥水尽数扑向陆衔蝉衣摆。
陆衔蝉躲闪不及,白色袍子染了污迹,分外显眼。
小二手中拿着油纸伞,正准备递给陆衔蝉,她看向水坑,疑惑道:“这石砖何时碎了?”
说罢,她转过头来,满脸歉意地看陆衔蝉:“是在下疏忽,这就差人将它补上,陆少侠,楼内备有干净衣裳,请随我来。”
陆衔蝉垂眸看了眼袍子,勾起唇角温和笑笑:“不必了,这雨不知还要下多久,前路漫漫,衣摆总是要脏的,我回家再换便是。”
说罢,她撑开伞踏出醉梦楼。
…这一步迈出,便停不下。
*
三日后,公主府。
陆衔蝉规规矩矩跟门口小厮送上拜贴。
小厮满脸疑惑接过拜贴,他浅躬作揖,礼貌道:“陆少侠,郡王和郡主都说过,您可以直接进府找他们。”
陆衔蝉将身上包裹向后一甩,指指拜贴:“在下今日来拜访长公主殿下,烦劳通报。”
小厮挠头:“您来得不巧,殿下如今还未回府。”
正说着,晏如瑜蹦蹦跶跶跑出来:“山君!你怎么不进府?我正闲着,想找你去呢!”
她一把拉过陆衔蝉,兴冲冲往府里跑。
“诶,阿瑜,我今日是来拜访长公主殿下的!”,陆衔蝉的包裹挂在背后哗啦啦响。
“拜访阿娘?”
“莫非是‘烟折子’做好了!”
晏如瑜兴致勃勃,她眼睛瞪得圆溜溜,拉扯陆衔蝉的衣袖:“山君,我想看!”
“阿妹好生无礼,陆姑娘是来找阿娘的,又不是来找你…”
晏若岫不晓得从哪里钻出来,他扯着自家妹妹的后脖领子向后拉,自己挤到前头:“阿娘不知几时能归,陆姑娘随我来,我在这园中设下许多精巧机关,请陆姑娘一看。”
“阿兄疯了吧,谁要看你那木工活!”
“看看倒也”…无妨…
陆衔蝉的话刚出口半句,她便看见了晏如瑜的泪眼,急忙改口道:“我的机关术偏向精巧武器,对陷阱机关并不熟悉,哈,哈哈。”
一转头,她又看见了晏若岫的红眼。
这兄妹二人不愧是同胞双胎,平时晏若岫黑着脸看不清楚,如今哭起来倒也是…
惹人怜爱。
陆衔蝉唾弃自己,她歉意地看了眼晏若岫后,选择闭嘴,将求助目光探向一旁侍女。
她得到了侍女爱莫能助的回望。
陆衔蝉:“……”
长公主回府时已是傍晚。
陆衔蝉正生无可恋地坐在公主府中的湖心亭。
亭子四道边,三条长木椅,晏若岫不好意思同陆衔蝉挤在一起,便去挤他妹妹,三人挤在一块儿许久许久。
看见长公主身影,陆衔蝉立马起身向着长公主冲过去,她拱手而拜,释然喊道:“殿下!您终于回府了!”
陆衔蝉发誓,她这句话真情实意,绝无半句虚言。
而她身后兄妹二人,因失了倚靠,往陆衔蝉那一侧倾倒,隐隐又有吵起来的态势,看见长公主后倒是消停许多,只是暗暗动手动脚。
长公主瞪视自家孩子。
她转过头来,兴致勃勃得盯着陆衔蝉打量,半天不曾言语,直盯到陆衔蝉心中发毛,才调侃出声:“陆少侠,怎么,你这是迫不及待同本宫一战了?”
“殿下说笑了。”
“我活蹦乱跳时尚无还手之力,如今受伤未愈、气血亏损、虚弱无力,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
陆衔蝉指指侍女手中的包裹:“殿下那日曾同我要‘烟折子’,我这便给您送来了,迷烟解药在那皂色荷包中,特意给您多备了些。”
长公主捻出一颗‘烟折子’仔细端详,她点点头:“你倒是上心。”
陆衔蝉抱拳作揖,面上陪笑:“山君理亏,自然不敢不上心。”
“行啦,别小心翼翼的。”
“今日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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