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医生！”刀疤脸心头一沉，顾不上许多，一把踹开了门。

房间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稿纸和破碎的玻璃器皿散落一地，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洗劫。

而在房间最里面的一张简陋行军床边，一个瘦削的身影穿着熟悉的灰色旧褂子，面朝下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的地面晕开一滩已经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老刘！”刀疤脸目眦欲裂，悲愤地吼了一声，提着拳头就要冲过去。

“站住。”

温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她一把拉住了刀疤脸的胳膊。

“温医生你……”

“别过去，”温姚快速扫视着整个房间，“你看他的血。”

地上的血迹颜色有些奇怪，凝固的形态过于均匀，缺少了喷溅和挣扎的痕迹。

温姚松开手，独自一人缓步走上前，蹲在了那具尸体旁。

“这不是谋杀现场，也不是自杀。”她平静地开口。

“什、什么？”刀疤脸愣住了。

“气味不对，”温姚说，“除了血腥味，还有一种□□和高分子凝固剂混合的味道。这常被用来制造假象，快速催化组织坏死，模仿死亡时间。”

接着，她用剔骨刀小心地将尸体的衣领挑开一角，露出后颈，“致命伤在胸口，但真正的痕迹在这里。”

只见那尸体的后颈皮肤上，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注射孔。

“他给自己注射了高浓度的神经麻痹剂和假死药剂，”温姚站起身，环顾四周，“把这里处理得太干净，反而像一场表演。”

就在这时，房间角落里一个堆满了药瓶的巨大木柜，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下一刻，那个被以为是墙壁的柜子，竟然从中间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黝黑的暗门。一个头发花白、眼神警惕的老人端着一把老旧的能量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正是老刘。

“老刘！”刀疤脸失声惊呼。

老刘却没看他，他手中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温姚，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审视，最终，停留在了她腰间那个从实验室带出的、印有银杏叶徽记的特制药剂盒上。

“叶家的人？”老刘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戒备。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温姚迎着他的目光，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老刘沉默了，他盯着温姚看了很久，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阿刀，你出去”他缓缓开口，“我相信你不会乱说。”

温姚默认了这一行为，刀疤脸却并不情愿，在接受到温姚肯定的眼神后才出去了。

叶明突然将能量枪扔在地上：“这不是个真的人，只是我伪造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刘缓缓转身，看了一眼温姚，道：“我叫叶明，叶宽是我的亲侄子。”

“你不是姓刘吗？”

“没错。”叶明点点头，“我在脱离叶家后就一直跟着我母亲姓。”

温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主动告诉自己这些，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为什么要脱离叶家？”

叶明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我没想到来给我收尸的人里也会有个医生，不然就可以瞒天过海了。至于脱离叶家……”叶明的话戛然而止，显然没打算告诉温姚真正的理由。

温走到那张凌乱的实验台前，目光扫过上面那些写满了复杂公式的稿纸，平静地开口：“沉降区那个猪人加工厂，我进去过。”

叶明收拾东西的手猛地一顿，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终于透出了一丝震惊。他死死地盯着温姚。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保温仓，看到了那些长着人手的猪人幼崽，还看到了某些实验体的报告。”温姚的语气平淡。

良久，叶知明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他捂住脸，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叹息。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是，没错，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和家里彻底闹翻的。”他放开手，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无法释怀的悲哀，“我的兄长，叶宽和叶繁的父亲，他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他坚信基因的进化必须由更高智慧来引导和干预，他认为兽人、伪人的出现是蓝星精神污染下的劣等进化，是一种耻辱。”

“他失败了。”温姚陈述道。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语气变得疲惫：“我劝不住他，整个家族都为他的疯狂计划提供了支持。我无法忍受待在那样一个把生命当做数据的环境里，所以，我走了。”

“叶宽知道这些吗？”温姚问出了关键。

叶知明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知道。但他和我不同。他是在家族的阴影下长大的，他比任何人都懂得权衡和取舍。这些年，他明面上与我划清界限，但暗地里，却一直在给我提供一些研究上的便利和庇护。否则，你以为我一个沉降区的老头子，是怎么搞到那些上层区都难以弄到的实验设备的？”

“既然如此，或许有一件事，你会感兴趣。”温姚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回了自己身上，“我正在参与叶繁的课题。”

提到叶繁，叶知明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那孩子和我没见过几面，但据说他已经是一名实习医生了。”

温姚调出自己的光脑，将一份新的研究报告投影在半空中：“我从那个猪人加工厂的运作模式中得到了灵感。”

她将那份从熊族婴儿血液中分离出的原始干细胞数据展示给叶知明看。

“我尝试将这种原始干细胞与我从‘开心猪’罐头中逆向提纯出的微量P因子进行结合，”温姚的手指在空中划过，构建出一个复杂的分子模型，“初步实验发现，两者结合后，在特定的生物电场刺激下，会产生一种惊人的生物兼容性。我的设想是，如果能找到一种核心技术，将这种结合物作为‘墨水’，就可以直接在生物皮肤上‘打印’出一个活性的药物敷贴点，让它像一块皮肤一样与身体共存，持续、稳定地释放药物，从根本上修复受损的神经元。”

“生物打印……透皮缓释……”叶明沉思了一阵，说，“这就是修复‘形态场’的雏形，我曾听过这样的技术，只不过消息来自上星区。但你缺少最关键的东西，那样的生物电场据我所知，蓝星和天空岛的生物系统种并不存在，这不是简单的电刺激能做到的。”

“没错。”

“P因子的提纯技术，本身就不是天空岛的产物。”叶知明压低了声音，“那是叶家早年和某个势力达成的协议，叶家再将这份技术和万里商会共享，段家也容许了这件事。万里商会卖的是实验耗材，提取出的物质则是卖给了其他地方。那份技术资料并不完整，只是一部分残片。而你所需要的核心技术，一定也和上星区有关。”

叶明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温姚，还是说道：

“去幻海会所吧，那里可能有你需要的，记得带上足够的云纹。”

……

第二天，温姚像往常一样前往仁心医院的实验室，叶繁早早地就在那里等着了。

“温医生，昨晚你去哪里了？我联系你都没回。”叶繁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处理了点私事。”温姚淡淡地回答，她看了一眼叶繁，突然开口，“我们的研究进展有问题了？”

叶繁闻言，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昨天根据你给的资料研究过了，感觉难度太大，赵倩和李哲都快愁死了。”

“常规的渠道已经没用了。”温姚看着他，“我听说天行区有个地方，能找到一些市面上绝对见不到的生物样本和技术资料。”

“其他地方？”叶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惊道，“你是说……幻海会所？那是黑市吧？”

温姚纠正道，“只是正常的合法交易而已。我需要一个财力雄厚的合作伙伴，陪我走一趟。”

叶繁的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挣扎：“可是……我哥他让我……”

“如果我们的课题成功，天空岛的医疗技术会进步多少？你的理想，难道只是停留在论文和报告上吗？”

“……好！我去！”叶繁咬了咬牙，“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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