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厚重的、如同铅块般的乌云将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也吞噬了海面上最后一丝微光。

“忒修斯之舟”像一道融入了黑暗的、无声的影子在那片因风而起的、细碎的浪花中悄然前行。五彩斑斓的斜帆早已降下收拢在桅杆上像一只收起了翅膀的巨鸟。唯一的动力来自于船尾那两支被侯破浪和李杨用极其缓慢而有节奏的动作划动着的木桨。

苏溟舟站在船头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普通的、高倍率的民用望远镜。这是他们在宁海废墟里一个户外用品店找到的战利品镜片镀着紫色的增透膜号称能在演唱会的山顶看清舞台。当他将目镜凑到眼前时远方的黑暗被拉近虽然依旧昏暗但借着远处营地篝火的微光岛屿的轮廓和岸边的景象变得清晰可辨。

他能清晰地看到前方几公里外那座在海图上被标注为“狼牙岛”的、如同野兽獠牙般犬牙交错的岛屿轮廓。

“停。”他抬起一只手

身后的划桨声戛然而止。

三个人像三尊沉默的雕塑在这片离敌人巢穴不到五公里的海面上开始了最后的、令人窒息的战前观察。

“看到了。”李杨的声音从苏溟舟身后传来压得极低像一阵耳语“岛的南侧那个凹进去的海湾里有火光。”

苏溟舟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很快就锁定了那个目标。

那是一片由几堆巨大的篝火组成的、不设防的营地。昏黄的火光将海湾入口处的一小片沙滩照得忽明忽暗。他能看到有十几个人影正围坐在篝火旁大声地喧哗着似乎是在喝酒赌钱。而在沙滩的边缘停泊着七八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大部分都是速度极快的巡逻快艇还有一艘则是一艘普通的轻型渔船看起来像是他们的指挥船。

在营地的两侧两个制高点的礁石上各设有一个岗哨。但那两个所谓的哨兵根本没有在警戒而是同样凑在一堆小小的篝火旁一边烤着什么东西一边兴高采烈地聊着天。

“一群乌合之众。”李杨看着这番景象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但他们的船停得太靠岸了。”苏溟舟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所有的船都用缆绳系在岸边的礁石上船头对着船头挤在一起。我们想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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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开走一艘或者毁掉一艘几乎不可能。任何一点大的动静都会惊动岸上所有的人。”

“那就直接摸上去把那两个哨兵干掉。”侯破浪的声音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然后用他们的火把他们的船都点了。”

“不行。”苏溟舟立刻否定了这个简单粗暴的方案“风险太高了。我们不清楚他们营地里到底还有多少人。一旦动手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所有人。我们只有三个人做不到。”

“那怎么办？”李杨问道“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苏溟舟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望远镜将海图在甲板上摊开又打开了那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了“方舟计划”里关于【小型舰艇水下结构】的三维模型图。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地划过船体、龙骨、舵叶最终停留在了那个充满了机械美感的、由数片叶片组成的螺旋桨上。

一个更大胆、也更阴险的计划

“我们……不一定要上岸。”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个同伴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光芒。

“我们可以从水下走。”

他指着屏幕上的螺旋桨模型声音压得更低了：“现代的舷外发动机为了追求高转速螺旋桨的叶片都设计得非常精密与保护罩之间的间隙极小。只要有任何一点异物缠绕进去轻则导致发动机熄火重则……能直接把整个传动轴都给别断了！”

“你的意思是……”李杨的眼睛瞬间亮了。

“没错。”苏溟舟点了点头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大卷从宁海带回来的、坚韧的铁丝和一把锋利的老虎钳“我们不需要毁掉他们的船我们只需要……让他们暂时动不了就行。”

“我准备……”

“等等”李杨和侯破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

“小舟你不能去。”李杨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是我们的大脑你的命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金贵。这种活交给我们。”

“没错。”侯破浪也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我们两个水性比你好力气比你大。这种事我们去成功率最高。”

苏溟舟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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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早已超越了最初的相互利用，变成了一种可以托付生死的真正信任。

他没有再坚持。

“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们两个去。我留在船上，负责观察和接应。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瘫痪他们所有的船，包括那艘指挥船！我要让他们变成一群被困在岛上的瞎子和瘸子！”

计划已定，三人立刻开始行动。

“忒修斯之舟”，像一道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前又划行了将近三公里，最终在距离狼牙岛不足一公里的一片礁石群的阴影里，抛下了船锚。在这个距离上，游泳过去虽然依旧艰难，但对于李杨和侯破浪这样的强者来说，已经完全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李杨和侯破浪，脱掉了身上多余的衣物，只留下一条贴身的短裤。他们将几卷剪好的铁丝和老虎钳，用防水布仔细地包裹好，绑在腰间。又将两把锋利的军用小刀，插在了腿部的绑带上。

临下水前，苏溟舟将那个唯一的望远镜，交给了李杨。

“用这个，观察岸上的动静。记住，安全第一。一旦有任何不对，立刻撤退，不要恋战。”

李杨接过望远镜，重重地点了点头。

“噗通……噗通……”

两声极其轻微的入水声，两人像两条滑腻的水蛇，瞬间就融入了那片冰冷的、漆黑的海水之中。

苏溟舟站在船头，看着那两道渐渐远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纹，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能做的，就只剩下等待。

……

冰冷的海水，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刺穿着李杨和侯破浪的皮肤。

他们在水下，交替着使用蛙泳和潜泳，以一种最节省体力、也最不容易发出声响的方式，向着那片在远处看来温暖，此刻却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火光，缓缓地靠近。

越靠近，岸上那些哨兵的喧哗声，就越清晰。

“妈的！又输了！阿彪你小子是不是出老千了？！”

“滚犊子！是你自己牌臭！快给钱！给钱！”

“哎，我说，你们听说了吗？老大他们，好像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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