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日头正盛。

无涯殿后的试剑坪上数十名弟子正握着剑一遍遍演练剑招，毒辣的太阳罩在头顶，晒得人头脑发昏，却没一名弟子敢停下动作。

每次一念山山门考核成绩公布后，末尾十位的弟子都会经历此等堪称折磨的惩罚，要么背诵医书药籍，要么罚抄百遍门规，要么就是顶着烈日练习百遍基础剑招。

中央的十名弟子练得头脑呆滞，四肢酸胀，旁边走廊上的围观弟子们却叽叽喳喳，活跃异常，一边监罚的执剑长老看了眼天色，见这群弟子们动作迟滞，身形摇晃，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大弟子何霜道：“快结束了，剩下十遍你来盯着。”

“是，师父。”

执剑长老一离开，旁边的围观弟子们立刻冲了上去，送茶水送点心，插科打诨，师兄师姐喊得欢乐，有人见何霜板着脸走来，笑嘻嘻道：“何师兄，就让他们休息一盏茶的时间，长老没那么快回来的。”

“也就是师父和灵枝长老监罚的时候由得你们胡闹，若是执法长老，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他们休息。”何霜强装严肃，“那就一盏茶，可不许多。”

“执法长老严不严，那得问秋邱师姐，”有名弟子挤眉弄眼道：“听说前两天，秋邱师姐又被罚了，还是因为流溪峰的那位。”

何霜听闻正要问一问旁边的秋邱，却见她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一边树下的那个人影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和那棵树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这边的欢笑声与树下的安静格格不入。少女穿着一念山浅蓝色的弟子服，头发简单束成一个马尾，发带绑的有些歪斜，鬓发被汗水打湿紧脸颊，脸颊微圆，带着点婴儿肥，天气闷热湿黏得让人发燥，她的眼神却始终平静无丝毫波澜。

像是一泓澄澈的泉水。

流溪峰，白栀。

何霜默念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白师妹。”有人走到了白栀面前，伸出手：“你饿不饿，要不吃点这个吧。”

白栀抬头，看见了一张谦卑，甚至带着点讨好的脸，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他手中是一盒精致的糕点，但几乎没人动过，已经结丹的修士大都辟谷，很少会贪图这些口腹之欲，方才白栀有听见他询问其他弟子的声音，看来是发糕点发不出去才发到了她面前。

她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个人的姓名，四五十岁还未结丹，服饰来看同她一样是低阶弟子......

“陈恒师兄。”她准确地喊出了这个外门弟子的名字。

陈恒一愣，“白师妹，你还记得我？”

他真心地笑了起来，把那红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有些稀奇道：“这是山下吉祥斋的点心，挺多人买的，尝尝。”

这是低阶弟子们联络感情的小手段之一。

白栀有点惊讶，惊讶于他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同自己搭话。

“哟，这不是白师妹么？”一声刺耳的笑声瞬间压下其他声音，挺拔的阴影遮住她面前的视野，白栀缓缓抬眸。

少年腰间的血玉腰牌在阳光下鲜艳如火，青白红，低中高，这是一念山高阶弟子才拥有的血玉名牌。

“明师兄。”白栀依照门内规矩向他行礼。

明师兄却转过身，没受她的礼，这下大家可以确定，他就是故意来找白栀碴的。

无数兴趣的目光骤然聚集在这方寸之地。

明烨余光瞥见白栀汗湿的脸颊，他忽然大声：“白师妹，此次你考核排名多少？”

“二百一十七名。”白栀语气自然。

零星笑声响起。

“那我一念山内外门合计，又共有多少位弟子？”明烨明知故问。

白栀眼睛也没眨，“二百一十七位。”

“上次你排名倒数第七，上上次你排名倒数第十......白栀，你入门三年都未结丹，还屡次犯错让山门蒙羞，要是我是你，早就下山重新当凡人去了，怎么还有脸留在这里浪费资源？”明烨语气讥讽。

此言一出，白栀还没什么反应，人群中不少低阶弟子都变了脸色。

天地分三界六道，可众所周知，三界之中，人界最广，六道之中，人道最苦，上有天灾毒疫，下有妖魔侵扰，当今凡间近乎人人都求神佛庇佑，依附强者才能生存，而仙门亦不例外。

修真界仙门百家林立，首推云阳、隐月、逍遥三宗，其次是依附三宗的仙门世家，再是剑阁、一念山这类独立仙门，无派散修最次，至于凡人，那就是底层中的底层。

修真界以实力论地位高低，这些低阶弟子虽然恼怒，碍于明烨的修为和身份，却也不敢反驳。

站着白栀旁边的陈恒更是涨红了脸，他入门数十年都只是一个外门弟子，结丹遥遥无期，明烨这话不单是羞辱白栀，更无形在他脸上也打了一巴掌。

“有你什么事？”白栀歪了歪头，满脸疑惑：“掌门师伯传位给你了？你是一念山的掌门了？”

“你——”明烨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你连续三次末尾十名，丢不丢人？！”

“我师父都不觉得我丢人，要你操心？”白栀眼皮没抬。

明烨眼神一亮，上次白栀发怒就是因为自己嘀咕了她师父陆梦溪几句，便道：“听说陆师叔身受重伤，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了，啧啧，陆师叔他老人家没事吧？”

何霜咳嗽一声，“明师弟！”

陆梦溪虽然在一念山没任长老之职，与掌门关系也不算太好，但他毕竟是掌门的师弟，关系辈分都在那里，明烨不好私下议论长辈。

但白栀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甚至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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