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胧亮起，一览无余的天际中，隐隐泛着红光，红色光芒之后，一轮旭日缓缓升起，温暖而又耀眼。

顾吟微微睁开眼，便瞧见天边的那一轮太阳在缓慢的升起。

这一整夜，她都并未睡着，思绪沉重之际，也只能闭眼沉思休憩，背后的伤口还在作痛，时刻警醒着昨日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而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怀中的那截白骨还残留着一丝温热，这一夜里，她一直把白骨放在怀中从未离身，白骨沾染着她身上的余温，好似与她融为一体，纤细的手指抚上白骨残缺的触口，伴随着光影流转，顾吟虚弱的面容之上竟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眷恋。

周围已经没有了静莲的身影，而一旁的地面上还躺着昏睡的阿依卡，顾吟收起了白骨，便走出了此地。

她是在村西面的井处寻到静莲的，那井口一旁还摆放着沙罗三人的头颅和碎肉。

而此刻的静莲正站在井口前沉默的看着此番场景。

昨日的场景再现眼帘，这些摆放的整齐规整的头颅和血肉提醒着她昨日犯下的杀戮。

可她后悔吗？

她心里明白，她绝不会后悔，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她沉思几许，方才开口道“你为何在此处？”

静莲道“四处走走，便走到了此地，想来这便是佛祖的旨意罢！”

他的声音还如此前一样温和，听不出半分情绪。

紧接着，他又道“我瞧这村中残骸白骨有火烧过的痕迹，唯独这三具尸体身上没有，想来，这三人并非如其他村民一同死于大火之中，而是侥幸逃脱大火，在脱身之后被人砍死，随后便成了如今这般惨状，顾吟姑娘，你觉得我说的是与不是？”

顾吟心底一沉，她虽从不打算隐瞒此事，可在被静莲口述时，心里升起了一股罪孽之感。

顾吟冷冷道“是，又如何？”

静莲转过身望向她，对上她满是防备的眼神，他叹息了一声，声音很轻，顾吟却听见了。

顾吟冷峻的表情并未有任何松动，她不解，他为何叹气。

眼前的那双漂亮的凤眼之中，透出的满是慈悲怜惜。

静莲不语，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任凭她心中的思绪浮现在脸上。

她的心思，他一览无余。

顾吟被盯的有些心虚，左右这些事都是她的手笔，她也不打算隐瞒，想到此，她坦言道：“这三人是我杀的。”

静莲早有预料：“我知道”

顾吟沉了口气，再次道“这三人受那和尚挑唆，撺掇村民合伙绑了村中的十个年轻女子割头祭天，只为换取一场雨。我阿姐便在其中，他们趁我不备，抓走了我的姐姐，待我发现时，她已经被这些村民割了头颅，和我阿姐一同的还有九个无辜女子，这些人之中有一半的还是年幼的孩子，他们听信那和尚的一面谗言，害了我阿姐这些无辜之人，他们死有余辜。”

静莲摇了摇头，好似不满意顾吟的说辞：“可是这雨已然降临，这便算不得谗言。”

顾吟不满道“巧合罢了，我习得术法之中从未听说求雨有割年轻女子头颅祭天之法，想来，昨日这雨必定会下，绝非是因为割头祭天。”

静莲道“这世间法理万千，你说这雨必定下于昨日，只是巧合，若是这雨在割头祭天之前所下那这十名女子便不会死，可这雨是在割头祭天之后，那便已然促成了她们必死的残局。”

顾吟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静莲怜惜道“事无定事，凡事不可过于强求，世间诸法，唯万像法，像法源于己身，早已成理，何必执着于己私欲，堕入恶道轮回，不得解脱。”

“一切早已冥冥之中注定，定局已成，不论是无辜亦或是罪恶之人，他们的结局已定，完成了像法为他们安排的使命，你既是唯一活下来的人，想来法相为你安排的使命你还未做完，若是你愿意，此后便随我一同修行吧，以添补你内心的空缺，完成你的宿命。”

顾吟不解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选我与你同行？”

静莲侧身，望向升起的旭日，双手合十作揖：“阿弥陀佛，既是佛祖让我在此遇见你，想来，你就是我该渡之人，从见面起，我们便已然认识了。”

顾吟望向身前之人，从她见他的第一眼，她便能感觉到此人绝非奸邪狡诈之辈，这便是昨夜她愿意冒险救他的理由。

可这人一直在劝她放下仇恨，这是她万不能接受的，直视眼前之人，她目光一暗“我不愿意，你让我放下仇恨，这事我做不到。”

静莲默了默，他知晓自己无法在一时之间改变顾吟的想法。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他选择退让“罢了，我既动摇不了你的决定，无法阻挡你去报仇，我便随你一起前行去还了你心中的业障，若是你能得以报仇那便是天意如此，若是你报不了仇，那便也是天意如此，届时，你理应遵循天意，消除业障。”

静莲的话已然退让，给了顾吟可以自行选择的机会，世间事居无定是，变化万千，能报仇，不能报仇，这都是变数，无法估量。

顾吟沉默的看了看天边升的越来越高的旭日。

旭日高升，她心中的惆怅好似得以解脱，这何尝不是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呢？

良久，她才开口道“我答应你，但我想，我一定能杀了那和尚为我阿姐报仇，你说的不无道理，或许天意之中，他终将会死于我手。”

瞧着那眼眸之中的势在必得，静莲温和的笑了笑，凤眼之中满是慈悲。

“应做如是观。”

回到破寺，阿依卡还在昏睡着，顾吟蹲下身查看了一番，伸手触摸上阿依卡的额头，一阵滚烫传入手心，顾吟眉头一皱，对一旁的静莲说道“他生了温病，若不能找到大夫医治，恐怕这身子抗不过去，迟早会死在这大漠之中。”

静莲担忧的看了一眼阿依卡，沉思少许，他道“此地距离龟兹国较近，龟兹国在南面，向南走，或许能遇到村庄和小镇寻到大夫。”

顾吟默了默道“这大漠之中沙匪横行，我与你们一道吧。”

以她如今的身子骨，想一个人躲避层层沙匪，独自前往维洁国是极其困难的，这一路上，没有粮食支撑便已经是绝路，就算能讨到少许粮食，若是伤情复发，保不齐还未报完仇，就折在半路了。

她需得做好完全准备，再行前往报仇。

静莲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你的救命之恩，阿依卡会记得的。”

顾吟道“可是我也救了你啊。”

静莲愣了愣，柔和一笑，露出脸颊两侧的酒窝，看起来很是温和，他道“我也会记得的。”

这是顾吟第一次瞧见他这般笑颜，静莲笑起来很好看，很特别，让人忍不住的想去观摩，顾吟从小到大见过许多人，这些人之中有品行好，有品行不好，有容颜丑，普通亦或者俊美，可这些人之中从未有人如同静莲身上透露出的这般不染尘埃，脱俗万物。

她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便起身收拾了随身携带的包裹。此前带的衣物早已被大火烧没了，如今她需要带走的东西便只剩一把桃木剑，老妇人送给她的玉佩和顾郦留下的白骨。

就在二人准备好，准备走出寺庙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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