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栖抱着沉重的猫包，每一步都软得像踩在棉花上。到了公寓楼下，他仰望着黑漆漆没有一盏灯的楼道，被冷风吹了一个踉跄。怀里传来一声细弱的“咪呜”，带着初到未知环境的不安。

他心头一紧，也顾不上自己灌了铅似的身体，笨拙地把猫包往怀里揣了揣，小声哄道：“乖，马上到家了。”

好不容易挪进昏暗的公寓，安栖小心地半蹲着，把猫包放在玄关地垫上，手指摸索着摁下开关。

咔哒一声，箱门弹开，一只银白蓬松、圆头圆脑的西伯利亚森林幼猫迟疑地探出头，圆溜溜的猫瞳在隐隐的月光下像俩颗浸在水中的玻璃珠。

他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空间，良久，才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蓬松的尾巴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面前人的手臂，随即又受惊似的收回，放在爪下踩了踩。

安栖伸出手指，在他脑袋顶上轻蹭，算作安抚。小猫似乎感受到他毫无威胁，鼻头轻轻嗅了嗅他的指尖，咕噜地用脑袋使劲地顶了一下他的手心。

安栖费力地蹭得一下站起来，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小猫刚到家，我摸他，他用脑袋顶开我的手是不喜欢我吗？”

很快，出来了一大堆回复，最置顶的一条是：你去和那个猫会响的坐一桌！

看着看着，他眼睛亮了，开心地从柜子里摸出一个猫罐头，开好放在小猫的面前，责任感爆膨：“饿不饿呀，爸爸给你开罐罐。”

见小猫仰着脸不说话，他耐心地诱哄道：“快吃哦，店家说这是你最爱吃的呢，吃饱了睡觉觉，爸爸也困了。”

说着说着，他打了个哈欠，一颗泪珠挂在眼尾欲掉不掉。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还没等他低头看清弹出的消息是什么，随后震动就像连环夺命call一样，响个不停。

索莫纳斯工作群（99+）

主管：@所有人紧急！支付流程崩了！天亮之前必须修复！@下班摸鱼@懂你的哥@老板的狗@一串省略号，不出现的人扣绩效！

后面是一串绝望的收到。

安栖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消息，他张了张嘴，连骂人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半响，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无奈地把自己拖到电脑桌前，插上电源，掀开笔记本。

屏幕上的一串串代码像是紧箍咒，念得他无处可逃。

新来的小猫似乎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没有靠近，只是安静地蜷缩在玄关地垫上。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清亮的猫瞳，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主人的背影。

安栖的手指沉重地落在键盘上，他试图集中精神，但他的眼皮却始终无法完全地抬起，眼前的代码开始模糊着旋转，逐渐扭曲变形。

【好烦，为什么工作怎么也做不完】

【再这样下去熬不到退休就会猝死的吧】

他强撑着敲了几个命令，身后的阴影浓重得像晕开的墨汁，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地板上流淌进来的月光。

逐渐的，阴影爬上了他的手机，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软体动物在玻璃上摩擦，屏幕的光开始一闪一闪的。如果凑近细看，会惊悚地发现消息里的字符变成了会动的小人，在页面上无齿地笑着。

而安栖对此仿佛毫无察觉，他的眼皮耷拉着耷拉着，在某个呼吸的瞬间，一时心软地合上了，整个人像只软体小熊，扑倒在键盘上，失去了意识。

房间里只剩下笔记本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

蜷缩在玄关的猫咪动了动。它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轻盈地走到电脑桌旁，上下打量着睡着的人类身体。随后像确定了什么一样，又转头盯着电脑屏幕。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不明光泽的猫瞳，清晰地映照着屏幕上滚动的的红色字符。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无声地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小时。安栖猛地惊醒，脖颈因为别扭的睡姿传来一阵酸痛。

“唔……”他倒抽一口冷气，茫然地抬起头。电脑屏幕依旧亮着，但那些刺眼的红色报错……消失了？

他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凑近屏幕一看。日志显示，最后一次提交是他睡着之前，但状态栏清晰地显示着：【测试通过】。

预发布环境的状态灯，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安稳的绿色。

安栖彻底懵了。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窝在桌脚边一个卡通沙发上的咪咪。小家伙蜷缩着，绒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我修的？

梦游？

服务器自己好了？

他的大脑皱褶在几个念头的碰撞下漾起几圈波澜，随即就被社畜本能的合理化力量抚平了。

安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反正通过了。不用扣绩效了，能睡觉了太好了】

巨大的困倦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彻底冲散了那一点微弱的疑惑。他连关机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合上笔记本盖子，在走进淋浴室里随意冲洗了一分钟后，便摇摇晃晃地一头栽进床铺。

“晚安，咪咪。”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黑暗中，蜷在迷你沙发上的毛球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喉咙里发出细微的、仿佛带着某种奇异满足感的呼噜。随后，整个房间陷入了沉眠的安静。

与此同时，米花市公立医院的隔离观察室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日暮警官眉头紧锁，看着单向玻璃后病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正是昨晚地铁上那个引发骚动的男人。此刻他头上缠着绷带，直挺挺地躺着，旁边心电监护仪发出不怎么规律的滴滴声。

“医生，具体什么情况？只是脑震荡的话，应该早就醒了。”日暮警官胖胖的脸上充满严肃。

他接到高木涉的汇报，本以为是个精神不稳定导致事故的普通意外，只要等人醒了查问事情经过就可以结案了，结果医院的报告让他不得不深夜来这一趟。

负责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表情困惑中夹杂着无助：“日暮警官，病人的生理指标确实没有什么异常，脑部核磁扫描显示只有轻度震荡，按理说早该苏醒了。但是……”他顿了顿，调出旁边一台脑波监测仪的屏幕。

屏幕上，原本对于正常人应该呈现相对规律的波形图，此刻却像被顽童胡乱涂鸦过，充斥着大量紊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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