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小巷》
南久换好背心出来,终于肯打直背走路了。宋霆正在柜台里面拆烟,他拿了包烟出来放进兜里,其余的收进柜台下面的抽屉中。
南老爷子倚在躺椅上,手持一把蒲葵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烟钱你从账里走。”
“不用,我自己来。”宋霆说完,就去招呼客人了。
南久搬来小板凳挨着躺椅,夺过南老爷子手中的扇子,使劲扇出风来,小声道:“在这干活还管烟吗?您可真大方。”
南久认识烟的牌子,从前南振东每回接她放学,都会在楼下小卖部买烟。南振东抽烟的开销不小,后妈经常为此跟他吵架,让他戒烟。宋霆刚才买的那种烟,比南振东平时抽的烟贵两倍。
南老爷子回她:“那烟不是他抽的,你宋叔不抽烟。”
“那他买烟做什么?”南久支着个脑袋,盯着爷爷。
南老爷子告诉她:“就像过去茶铺,除了来喝茶的客人,还有挖耳、修脚、卖报纸、算命、兜售芝麻糖的,人一杂就容易出乱子,有小偷小摸的,吵架动手的。咱们得边上茶边眼观六路,发现矛头不对赶紧从中协调。现在这摊子交给你宋叔,他有自己主持场面的法子。茶馆来了新面孔,递根烟聊两句,对方什么来头基本能摸个大概。老客之间发生口角,拉到一边点上烟,双方情绪都能缓和。
“这烟,他可以不抽,身上不能没有。人情世故这方面你得多跟你宋叔学学。”
南久左耳进右耳出,她年纪尚小,对经营茶馆的这些门道提不起兴趣。趁着宋霆上完茶的空档,南久见缝插针跑到他跟前,把买背心剩下的钱还给他。
宋霆低头瞥了眼,没接:“你拿着吧。”他绕过她,继续忙了。
有南老爷子的庇佑,南久不仅不用看人脸色,反倒成了香饽饽。老茶客们对她笑容满面,时常带些好吃的偷偷塞给她。
开学了,南久不愿回酆市,在南老爷子身边一待就是仨月。老爸沉浸在添子的喜悦中,顾不上南久。老妈巴不得南久别给她的生活添乱,对她不闻不问。
南久很快在帽儿巷结识了一帮同龄的朋友。没有作业,不用上课,整日疯得像野孩子。
当然,茶馆不是白待的,南老爷子会让南久摆茶点。茶点搭配是有讲究的。红茶要搭配酸味果脯丰富口感;绿茶微苦,得配桂花糕、山药糕这样带有甜味的点心中和苦涩;坚果里的油脂可以中和乌龙茶中茶多酚对胃的刺激。至于黑茶、白茶所搭配的茶点各有不同。
茶点摆盘也是讲究的。茶客来喝茶是闲情逸致、娓娓而谈。茶点总不能摆得乱七八糟,让人看着碍眼。得分门别类,赏心悦目。
南久很快心领神会。她暗自调整摆盘,将相同的糕点交叉垒放,既保证糕点的观赏性,又神不知鬼不觉少了一两块。至于少的糕点去了哪——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南久大多时候都跟着老爸和后妈生活,后妈怀孕后基本待在娘家,她爸也经常过去。南久一日三餐都不能按时吃上嘴,更别提零食了。在家吃不上,出来瞧着什么都想吃。
南老爷子偶尔也会提醒南久别偷吃。每当这时候,南久便知,来的客人是爷爷看重的,她就规规矩矩,按数端上。
有天快打烊,店里来了两个男人,跟宋霆相熟。宋霆将人带到靠里的茶桌前,三人围着茶桌说事情。南久这个小夜猫子窝在偏房里看电视。铜壶嘴里的白气突突地冒着,南老爷子得看着,让南久把茶点端上桌。
南久一骨碌爬起来,“咚咚咚”跑到南老爷子跟前,端起盘子就要走。南老爷子用拐杖碰了碰她:“别偷吃。”
南久刚伸到盘子上的手缩了回去。跟着南老爷子生活,晚饭吃得早,南久这会儿正饿着。十来岁的孩子正是嘴馋的年纪,南久放下茶点,眼睛瞥着核桃糕。宋霆边跟面前两人交谈,边抬手拿起核桃糕,背到身后递给南久。
南久不敢当着爷爷面吃,攥着核桃糕挪到宋霆后面的花盆边上,将核桃糕囫囵吞枣塞进嘴里。
回去路过爷爷身前,南久打算悄无声息地溜回房。南老爷子头没抬,压着嗓音斥她:“偷吃也不知道擦擦嘴。”
南久不服气地回:“没偷吃,你干儿子给我的。”
南老爷子拿起拐杖,敲在她小腿上:“叫宋叔,没大没小。”
因着南老爷子收宋霆为干儿子,宋霆的辈份要高于南久,南久得叫宋霆一声叔。不过来了这么久,她一声没叫过,宋霆也没跟她个孩子计较。
南久见爷爷去送茶了,拿走他的拐杖塞到了床底下。
没有拐杖,南老爷子依然行动自如。南老爷子送完茶,没问拐杖去了哪,好像压根忘了拐杖的存在。
那两个男人离开后,宋霆锁上了茶馆的门。南老爷子拨弄着算盘珠子,开口道:“让你看着小久摆茶点,她少放了你也不说她?”
南老爷子自然清楚宋霆心知肚明。宋霆整日跟茶桌打交道,只需稍上一眼,便知茶点数量。老爷子把话挑明,宋霆不得不交代。
他低头收拾茶盘,神色从容回道:“她是你孙女儿。”
在南老爷子身边做事,招子得放亮。南老爷子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他要是较真才叫越俎代庖。
南老爷子手上算盘珠没停,唇边抿着笑意,将事情揭过,没再提及。
......
南久继续窝回房看电视。待在爷爷这最大的乐趣是可以随意换台,这是住在老爸家没法享受的待遇。08年那会儿,茶馆里的电视用的还是卫星锅,信号时常不好。南久看到一半,电视屏幕闪成了雪花,急得她找来木梯子,爬上房顶,一通捣鼓。她也不知道什么原理,每次拨弄拨弄天线,或者拍拍那口大锅,信号就来了。如果没来,那就多拍几下,拍到来为止。
有次下午,南老爷子在躺椅上小憩。南久又偷偷爬上房顶,撅着屁股踩在房檐的瓦片上对着那口锅施法。宋霆上阁楼拿东西,听见房顶发出阵阵闷响。他推开阁楼窗户,双手一撑跳上屋顶,瞧见南久脚下的瓦片悬在屋檐边上,底下是空的。宋霆架着南久的胳膊,将她提溜了下来。
南老爷子听见动静,问是怎么回事。南久怕被骂,跑回了房,躲在门后面偷听宋霆和爷爷的对话。宋霆没提她爬屋顶这事,而是问南老爷子南久什么时候上学。南老爷子自知南久总待在他这个老茶馆荒废学业,不是个事。他向宋霆打听附近中学的情况。帽儿巷这里教育资源不行,宋霆建议能去大城市读书就不要耽误孩子。
几天后,南振东被南老爷子强行叫了回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后,让他把南久带回家。
至此,南久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的行程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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