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卡珊德拉从药店回来，腰间别着布熊，把创口贴递给坐在长椅上喝着汽水的戴斯蒙德·斯莫尔，“我想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戴斯蒙德接过创口贴，把另一瓶没有打开的汽水掰开，递给她：“你很了解我，谢了。”

卡珊德拉喝着汽水坐到了他身边，假装不经意扫了他一眼：他长着漂亮的棕色头发，上面的光泽来自他金发甜美的母亲，绿色的眼睛是他父亲的——她再次假装不认识他父亲。

她自己都知道这是在开玩笑。

整个布莱因德有多少个人知道欧米内斯，就有多少个人知道威廉·斯莫尔先生，整个小镇最富有的男主人，你很难摆脱被他资助，斯莫尔先生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每一个孩子他们需要钱，而他会提供。

“别告诉我老爸。”戴斯蒙德喝完了手里的汽水，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瓶子精准命中装宠物排泄物的垃圾桶，“他不会放过我的。”

“不会的。”就算卡珊德拉真的有那种心情去告密，斯莫尔先生也不会对戴斯蒙德做什么的，她可太清楚他对待独子的态度了，“但我确实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来帮你掏钱。”

“你每次都这么说，最后还是会来。”戴斯蒙德从短裤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一百块钱钞票，塞到卡珊德拉手里，“拿走吧，你的钱，我还多给你八十，当封口了。”

“我不差你的钱。”卡珊德拉把那张钞票还给了他，她起身，“我们都知道欧米内斯不需要一个小男孩替他说话，况且他根本不认识你，你根本得不到感谢。不要因此把自己变成野兽。”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几乎每次戴斯蒙德和人打起来都是因为欧米内斯，他坚信欧米内斯不是传说中的怪物。

可如果欧米内斯不是怪物，他又能是什么吗？难道是大人们为了防止自己的孩子去城堡里找刺激，编造出来的谎言？那丹尼尔每次讲起欧米内斯，就露出的那种恐惧的神情又是什么？

是什么在敲我的门，在撕扯我的身体？

是怪物，还是单纯的恐惧？

是怪物。

卡珊德拉在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之后坚定地想。

她几分钟前刚从沃尔玛回来，抱着纸袋从车上下来，电视和吸尘器还在后备箱里，她联系了劳伦太太，对方善解人意地说会把戴斯蒙德用旧的台式机拿过来给她用，省了一笔钱。

戴斯蒙德一向换各种设备很勤，他用旧的东西一般都是半新的，卡珊德拉时常不能理解他的设备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淘汰”了。

一开始抱着生活用品和电视进到房子里都没有发生什么事，直到吸尘器被搬到门口，卡珊德拉能确定自己一直盯着门，没人偷偷进去。

就算进去也没有时间把这一套事情都做好，然后让她放声尖叫。

吸尘器的盒子重重掉到了地上，同样在地上躺着的还有她一直放在箱子上的白色布熊。

是怪物。

她的布熊被胡乱丢到了地上，脸上的表情被人改了，从一种忧郁的神情变成了扭曲的微笑，塑料制的眼睛被摘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和扭曲笑容一样颜色的暗红色线缝成的X形。

而有人把布熊开膛破肚了，里面的棉花也用染料染成了暗红色，她如此确定是因为空气中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是染料，但是从远处看就像布熊真的在流血一样。

开膛手。卡珊德拉第一反应是这个。她想她或许应该给丹尼尔打个电话，但是太晚了，他们连高中都给她转好了，回到东部需要开很久的车才能到学校。

有可能他们根本不想要她，没有她这个碍事者，他们三个人会过得更好。

她突破界限地向前走了几步，到了布熊面前，然后更加出乎意料地把这个破破烂烂的熊捡了起来。

“这是生日礼物。”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男孩的声音，“爸爸从靶子商场买给我们的。”

靶子商场是一个任何地方都会有一个的超市，所以这只布熊说不上是罕见，但一旦它经过了比利的手，卡珊德拉就必须保护它，保留比利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回忆。

她感到手心开始升温，随后尽快把布熊丢得远远的，找了一个墙角快速把自己摔到地上，双手抱住头，似乎正在经历地震。

也和地震差不多。她的掌心还在不断升温。

每次情绪失控就是这个结果，无论这个情绪是什么，气愤，恐惧，悲伤，甚至快乐。

头发被烤焦的味道从身后传来，但应该只是小部分，她没有闻到很大片的难闻味道。

冷静，卡莎，冷静，深呼吸。

可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熊！

留着你那些怒火，到时候用它们烧死那个搞破坏的人。

卡珊德拉的眼睛从地面抬到了墙壁，看上去比怪物还要狰狞恐怖，如果现在这里站了一个人，绝对会被她这种眼神吓死：“对。”她轻声说，“你是对的。”

比利死了，现在他终于想起来把他的熊带走了。

她站起身，扶着墙一点点走到布熊旁边，一只从墙洞里爬出来的蚂蚁经过她手的时候直接掉到了地上。

所有怪物都怕火，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她连害死比利的怪物都不怕，现在又在害怕些什么？

她抓住了那只布熊的尸体，然后只听一声火柴燃起来的声音，布熊着起了火。

“它来陪你了，比利。”她轻声说，随后发出了她自己都没法相信的大笑，有点像电影中反派得逞后的庆祝仪式。

火焰一直蔓延，直到她整个小臂都被火焰侵蚀，她才狠狠地拥抱了那只燃起来的布熊，眼前出现了比利的影子。

比利那像蜡娃娃化掉的脸和手掌大小的胳膊，这不能怪他，不是他选择成为这样的，也不是他选择降生在这里的。

出生在布莱因德，成为不一样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折磨，这里的人对正常有一种疯了一样的执迷。

比利作为一个先天残疾人，会在学校被嘲笑，殴打。

她之前和比利在一个学校的时候，听到过有孩子管比利叫青蛙，因为那张不一样的脸，完全忘了每个人都有长得不一样的权利，他们每天对着州旗宣誓的时候就有一个“自由”的词。

但是在布莱因德人眼里，似乎这个“自由”就变成了嘲笑的自由，霸凌的自由，剥夺别人自由权利的自由。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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