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筠如契》
法槌落下的余音还在法庭上空盘旋。林洛筠摘下黑色框架眼镜。她的目光,掠过了空荡荡的原告席,不觉松了一口气。
“林法官,这个时候了,要不要点份外卖?我们几个的晚饭打算在淘宝上一单,比美团便宜。”书记员抱着卷宗走过,说道。
“不用了,谢谢”林洛筠重新架好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调解协议上的条款,“把协议整理好送过来”。对了,”她接着说道,“通知原告明天来领取调解书,记得提醒他带身份证原件。”
办公室的百叶窗被旋到最紧,林洛筠翻开下一本卷宗,就收到了萧秋发来的微信,后面跟着一行字:“晚上来吃饭吗,山晴买了梭子蟹,看起来非常香。”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敲回去:“可能一会儿要加班,庭审刚刚结束。”
“ok啊ok,”萧秋回复得很快,“放心,包给你留下几只。”
林洛筠笑了笑,把手机塞回口袋。萧秋总是这样,带着一种天然的热情,像春日里漫不经心就爬满墙头的蔷薇,从高中时萧秋在语文课上偷偷写小说被梅才发现,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到如今她成为市文联副主席,每一步都是踏实且艰辛的。
走廊里传来下班的脚步声,林洛筠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先歇上那么十分钟。她靠在椅背上,点开微博,首页推送着本地新闻,无非是哪个路段要施工,哪家商场在打折,哪个学校要8月10号返校检查作业……手指无意识地往下滑,一条带着“#秋筠#”标签的帖子突然跳了出来。
这个词让她吃了一惊。
秋是萧秋的秋,筠是她名字里的筠。
鬼使神差地,她点进了那个超话。
超话不算热闹,粉丝数刚过三位数,置顶帖是超话简介:“记录秋筠的日常,无关风月,只关岁月。”简介下面是一篇加精的帖子,标题很简单:《雨天》。
林洛筠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但是还是点了进去。
“雨是从午后开始下的,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后来就变成了瓢泼。筠在窗口看了会儿,把刚打印好的文件往包里塞。秋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攥着把黑色的伞,还有一小盒创可贴,是筠惯用的薄荷味。
“‘刚从医务室拿的,’秋把创可贴往她口袋里塞,伞柄往她手里递,‘我办公室有备用伞,这把你带回去。’
“筠抬头看了看天,雨幕把对面的写字楼泡成了模糊的影子。‘一起走,’她说,‘我家方向顺路。’
“秋眼睛亮了亮,其实她们都知道,筠的住处往南,秋的往东北,根本是两个方向。但秋没说破,只是很自然地接过筠手里的文件袋,说‘我来拿,免得你伤口沾到水’。
“伞很小,两个人走在人行道上,肩膀时不时会碰到一起。秋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几缕贴在额角,沾着细小的水珠。筠想伸手帮她拨开,手抬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假装整理自己的衣领。
“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秋突然停下脚步,说道‘我请你吃关东煮吧’。还没有等筠回答,就拽着她跑了进去。热汤冒着白气,秋把萝卜和海带结都夹到筠的碗里,自己捧着一杯热可可,看着窗外的雨笑。
“‘你笑什么?’筠问。
“‘没什么,’秋的声音含着热气,‘就是觉得,下雨天和你一起躲在便利店,很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林洛筠盯着屏幕,指尖有些发凉。上周三下午确实下了场大雨,她在法院门口碰到萧秋,萧秋手里确实拿着一把黑色的伞,口袋里确实有薄荷味的创可贴——她整理文件时被纸划破手指,这事只有萧秋看到了。她们也确实一起去了街角的便利店,萧秋也确实把萝卜和海带结都给了她。
这篇文的作者叫“秋山有筠”,头像是一片“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景象,发布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
她退出帖子,又点开了另一篇,《深夜的茶》。
“筠又在加班,办公室的灯亮到后半夜。秋泡了杯茶,用的是筠喜欢的碧螺春,加了三颗冰糖。保安大叔认识秋,笑着说‘又来给筠法官送温暖啊’。秋吐了吐舌头,脚步放得很轻。
“筠趴在桌上写判决书,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秋把茶杯放在她手边,看到她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忽然觉得那些严谨的法律条文里,好像也藏着温柔。
“‘你别太累了,’秋轻声说,‘我带了小蛋糕。’
“筠抬起头,眼里有红血丝,看到秋时却笑了,说道,‘你怎么来了?’
“‘山晴说你肯定没吃饭,’秋把蛋糕盒打开,是抹茶味的,‘她说你最近胃不好,不能吃太甜的。’
“筠咬了一口蛋糕,抹茶的微苦混着茶香漫开来。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说话,只是翻着一本旧诗集。走廊里的钟敲了十二下,秋忽然说道:‘筠,你知道吗,你认真的时候,睫毛会动得很轻。’
“筠的脸好像红了,低下头继续写字。”
林洛筠的呼吸滞了一下。她胃不好,喜欢碧螺春加三颗冰糖,偏爱抹茶味的甜点,这些事萧秋知道,许山晴也知道。上周她确实加班到深夜,萧秋也确实来了,带着许山晴准备的蛋糕。但“睫毛会动得很轻”这句话,萧秋当时可是并没有说。
一种奇异的感觉漫上来,像是有人悄悄潜入了她的生活,把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一一拾起,用温柔的笔触重新编织了一下。这些文字里的“筠”,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些生活习惯,陌生的是那份被放大的、带着温度的注视。
她往下翻了翻,超话里的帖子不多,加起来也就二十篇,每一篇都很短,像是随手记下的片段。有她陪萧秋去参加文联的活动,在后台帮她核对发言稿;有萧秋带她去逛旧书市场,在泛黄的书页里找到她们小时候看过的《简爱》;还有去年冬天,她们在海边长椅上看风景,萧秋把围巾分了她一半。
所有的细节都真实得可怕,仿佛作者就站在她们身边,把每一个瞬间都刻在了心里。
林洛筠的法官职业本能开始苏醒。她点开“秋山有筠”的主页,她查了查这个账号的注册时间,是三个月前。发布的内容大多是些零散的句子,偶尔配几张风景照,地点都集中在A市,尤其是文联和法院附近。IP地址显示是A市,更具体的位置查不到,但林洛筠注意到,所有帖子的发布时间,不是在工作日的晚上,就是在周末,这就和萧秋的作息高度吻合了。
更重要的是,文字风格。萧秋写东西总喜欢用比喻,喜欢描写光影,喜欢在细节里藏着情绪,就像这些帖子里写的“睫毛会动得很轻”。林洛筠忽然想起高中的时候,萧秋经常给她写过很多很多封信,多到家里都快放不下了,那些信里也满是这样的句子。
一个荒谬又让人心跳加速的念头冒了出来:会不会是萧秋,她认识了十年的阿锦?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萧秋是市文联副主席,平时要处理各种公文,写的都是严谨的报告和策划,怎么会写这种……这种有点像粉丝日记的东西?而且,如果是萧秋写的,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
林洛筠关掉微博,试图把注意力放回卷宗上,但那些文字像生了根,在她脑子里反复盘旋。她想起萧秋昨天给她打电话时,语气里似乎藏着点莫名其妙的期待,问她最近有没有刷到什么有趣的帖子。当时她以为只是随口问问,现在想来,或许另有深意。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萧秋:“忙完了吗?山晴把螃蟹蒸上了,说再等你半小时。”
林洛筠看了眼时间,六点半。她回复:“马上就走。”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桌角的那盆新的绿萝上,是萧秋上周送来的,说她办公室太单调,而且上回的绿萝长势并不喜人都枯了,加点绿色会好点。绿萝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像是刚被浇过。林洛筠忽然想起超话里有篇帖子写过这盆绿萝,说“筠给绿萝浇水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像在给她的摇钱树浇水。”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萧秋和许山晴住的小区离法院不远,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有棵很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傍晚的风一吹,沙沙作响。
林洛筠按门铃的时候,她的手指有些发凉。开门的却是许山晴,
“洛筠,”许山晴笑了笑,侧身让她进来,
客厅里弥漫着螃蟹的鲜香,还有淡淡的栀子花香。萧秋正趴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欢呼道:“洛筠!我等你半天了!”
她起身的时候动作太急,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被许山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秋秋,你小心一点,”许山晴的声音带着笑意,“多大了还毛手毛脚的。”
萧秋吐了吐舌头,跑到林洛筠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往餐厅走:“快坐快坐,螃蟹刚蒸好,在我的指导下,山晴的厨艺真是没的说。”
餐桌上摆得很丰盛,一盘红彤彤的梭子蟹,还有几盘子清淡的素菜。许山晴把碗筷摆好,给林洛筠倒了杯水:“先喝点水暖暖胃,螃蟹有点寒。”
“谢谢。”林洛筠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萧秋的书桌上摊着几张纸,上面写满了字,旁边放着一支钢笔,笔帽没盖,笔尖似乎还沾着墨水。
“在写什么呢?”林洛筠状似随意地问。
萧秋正在给螃蟹剥壳,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文联的一个策划案,有点烦忙罢了。”
许山晴端着一碗姜茶走过来,放在萧秋手边,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是吗?我怎么看你刚才对着平板笑得那么开心?”
萧秋的脸一下子红了,小声嘟囔:“也就是……刚看到个好玩的段子。”
林洛筠没再追问,低头喝了口水。水的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像许山晴的人一样,永远那么妥帖牢靠。她想起超话里那篇《深夜的茶》里写的,“山晴说你肯定没吃饭”,“山晴说你最近胃不好”,忽然觉得,许山晴或许知道些什么。
吃饭的时候,萧秋一直在给她夹菜,一会儿是蟹黄,一会儿是排骨,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文联的趣事,说哪个老作家又写了首现代诗,说哪个展览的布置出了点小差错。
许山晴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安静地听着,或者提醒她“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她看萧秋的眼神很温柔,带着一种纵容的笑意。
吃完饭,萧秋拉着林洛筠去看她新买的书。书房里有一面很大的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从经典名著到网络小说,还有很多萧秋自己写的手稿。
许山晴靠在门框上,看着她们,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你们聊,我先去泡点茶喝。”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空气里弥漫着书墨和栀子花香混合的味道。萧秋低下头,翻着画册。
“洛筠,”她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带着心虚,“你……最近有没有刷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洛筠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她看着萧秋支支吾吾的神态,看着书桌上那支沾着墨水的钢笔,看着画册里简爱坚毅的侧脸,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你是说‘秋筠’超话吗?”林洛筠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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