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妇》
连绵的雨一直下到第二日早晨,满地落叶浮粘在薄层积水中。
圆木桌搬出了用饭的偏间,放在能看见门口的位置,忙活了一夜的主仆三人终于能歇下来吃点东西,粮食要俭省,桌上饭菜简单,主食是烙好的薄饼,配上酱菜和煮蛋。
一顿饭吃得无比安静,全没有往日的闲适。
梨绵和醒儿都低着头,慢慢咬着手里的饼,惊魂未定。
郦兰心一边吃着,一边紧盯不远处用各种重物顶住的宅子大门,门外悬挂的灯笼也连夜收了回来。
便是此时此刻,不时还有纷乱令人恐惧的交战之声从深深巷子之外传进来,透过院墙,阴冷钻进她们的耳窍。
喝了口清水润湿发紧干涩的喉咙,轻声:“从今个儿晚上起,咱们轮流守夜,醒儿,你觉多,年纪小难撑住,守最开始的一个时辰,我和你梨绵姐姐守后头。”
“待会儿,去挑件趁手的东西,柴刀也行,棍子也行,放在床边,家里不要大声说话,晚上点灯不能太亮,火折子和烛火、油都放到东边杂房里去。”
梨绵和醒儿六神无主,麻木地快速点头。
嘱咐完,餐桌又恢复了寂静。
好一会儿,醒儿抖着声音:“娘子……他们不会打到我们家来的,对吧?”
小时颠沛流离的日子依旧刻在记忆深处,纵然已模糊,可那挨饿受冻到濒死的滋味,哪怕再过多年,也难以磨去。
外头打仗了,而打仗,是要死人的。
有的军队会四处抓壮丁,有的会烧杀抢掠,最可怕的会屠城。
就算那些兵士暂无这么做的时间,可城里一乱,盗贼劫匪便会雨过野草一般四处冒起,但凡人户,俱自危矣。
她们不过三个弱女子,若有贼人,纵能拼力打退杀退一个、两个,却也不可能来多少杀多少。
若真有家门被破的那一天,那——
“别慌,不会的。”对着两个丫头,郦兰心扯起一个笑,将微颤抖的手握成拳遮在袖下,
“外头动乱,无非为了皇位,不管是谁打谁,都是上头的事,与我们小老百姓何干,我们只要看紧门户,就不会有事的。”
醒儿:“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郦兰心摸摸她脑袋,“再说了,咱们家墙高门厚,就算有贼人想进来,也没那么容易。”
“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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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数日,血满长街,尸浮浊河,自城中最高楼纵览望去,两处庄重亲王府邸黑烟如龙卷,栋梁华庭焚尽。
夜降,宫城之外银甲陈兵,凶势浩荡,战鼓擂响沉悚闷声。
康、祁两王人头高挂两侧军旗之上,两座王府无一活口。
陈王高坐军阵之中,振臂一挥,又是一排人头坠地,不甘闭合的眼被污泥乱发遮蔽。
兴庆宫。
六宫妃嫔齐聚雨中,擗踊哀号,怆泪悲流,接连不断跪地磕着头,不时有晕厥过去的妃子被宫人扶下去。
“娘娘!皇后娘娘!臣妾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求您见臣妾们一面吧皇后娘娘!”
“娘娘——!求求您,求求您了娘娘!求您出面与那陈王说,让他住手吧!”
“……”
暴雨倾下,宫妃们再不复往日华贵丽容,发髻披散,妆份湿乱,一声又一声哀求。
禁军与宫墙将陈王叛军挡在宫门之外,然而她们的家人却都还在城里,每过一刻,那已然杀红眼了的陈王便屠一家。
她们大多膝下无儿无女,青春年华葬在了这幽深宫廷之中,可如今,连最后一点念想都要没了。
雨渐渐小了,最后止住。
等到生养了几位公主的妃嫔也慌不择路地跑来,拉着体弱的公主们一同跪地哭求的时候,兴庆宫的大门终于开了。
皇后凤仪威严,冷睥下首一众宫妃,丹唇微启:
“此刻宫外逆王身为人臣却欲逼宫弑主,大逆无道天下不容,汝等身为帝妃,不静盼义兵来诛暴逆,反而为狂贼张舌,扰乱宫闱,是何居心?”
宫妃们此时此刻那还顾得上这么多,义与不义,家人性命才最是要紧。
纷纷痛哭再求,却只换来皇后的漠然背身。
此时,跪在中心一直垂着头的柔弱蓝裙宫妃撑着膝站了起来,缓缓抬头,赤红的眼锁住那道金红身影。
“皇后!!”文妃凄厉嘶喊,此恨可至魂终,“你行背逆之事,有何颜面在此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你一早便知陈王要起兵,提早将家中之人全数接进了宫里,却让我们眼睁睁看着自家受那暴贼酷虐残刑百般折磨,满门性命俱被屠杀在宫城之外,你表里为奸,天所不容,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陛下也定是被你害了——”
皇后顿住脚步,回首,冷吐几字:“拉下去,行贴加官之刑。”
寒字砸落,满地宫妃震悚。
立时有宦官上前,将文妃折断双臂,强拖下去,文妃痛极哀嚎,浑身软瘫下去。
方才拖出几步,有禁军飞奔至近前,恐急报信:
“启禀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陈王要火攻宫城!右副统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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