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忆录》
“逃亲”二字哽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声。
心不甘情不愿,不言而喻。
听闻“联姻”之时,本以为是一国王姬之责,未料到是她主动相求。
是楚伊唐突了。
“我们相识时,你说能以一个心愿换取我此生的记忆。”
“那时,我摇摆不定,心中万般不舍,如今我的心愿就是……忘记他。”
起初语气轻轻,假装不在乎过往,可又如何能云淡风轻?
她的满腔悲伤汹涌,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我知道了。”隔着半步距离,溪欢已紧搂上她的腰侧。
楚伊轻抚她的后背,“我会帮你的。”
怀里的身子,随抽泣一颤一颤,她几近泣不成声。
“十年了!我叫他带我走,可他宁愿违心说恨我,也不敢为我踏出此步!”
“当年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们,凭什么——”
“凭什么……”
世人为情所困的场景,楚伊早已见惯不惊。
“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所言?”
久久才叹来她的不舍。
这般无可奈何。
两千多年来,无数情人来寻楚伊。
道是以此生记忆为代价,换取他们此世或独忆,或相忘,抑或是厮守。
而在那些人中,最痛不欲生的是独忆者。
他们余生守着记忆,日复一日思念,倘若不幸与旧情人重逢,眷恋如鲠在喉,无法诉说一情一愫,终此一生都郁郁寡欢。
相识那年,初闻此独忆者,溪欢曾含泪而问。
“如若注定不能厮守,他们可以选择相忘彼此,怎还有人选择独忆?”
那时,楚伊如此复言:“若将独忆当作惩罚,换作是你,你会允许他遗忘?”
余生悲痛欲绝又如何?这是此生能给的唯一惩罚。
楚伊没有开口问。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她都会为此尽心。
一路而来,她边走边探,早就明白四周守卫的情况,现下引一丝法力散去,是确认附近此时有没有仙族。
溪欢所需遗忘的记忆不多,些许的法术波动,应当不会引仙君来此。
如此忖思,门外一阵窸窣,有道嗓音钻入耳里。
“殿下,小殿下来了。”
溪欢赶忙止了哭声,擦掉脸上余泪,尽量使自己恢复如初。
仍有明显哭过的痕迹。
她看向楚伊,略带几许难为情:“如此,可还好?”
“甚好。”扬手一挥,掩盖了她眼中红丝,人族不会瞧见她的窘态。
继而楚伊归了座,颇为闲情逸致般,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进来罢。”溪欢压低语气。
不仔细听,谁也辨不出她隐隐的哭音。
“咯吱”门一开,便窜出一个灵动身影,步伐轻松地走来。
等人近了些,入眼是一张不算熟悉的面孔,笑脸上始露慌张,抱着坛子的手颤了又颤,忙不迭低头掩饰这不自然,而眼角的惊惶出卖了她。
“啪嗒——”大门合上,如是震碎了心弦。
是那个小姑娘。
原来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而是云津的小殿下啊。
楚伊含了口茶,目光还在追着来者,思索着她的惧怕从何而起。
本不怕她“罪妖”身份的人,在听闻那句“奇怪”后,真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只是随口一问,想戏弄她来寻个乐趣。
看来她身上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脚下一个趔趄,小姑娘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险些摔破怀中的坛子。
幸而来得及,有道法术相护,她没有跪下,坛子也凭空落在桌上。
溪欢拉她到身侧,共坐在茶席一侧,仔细看了看她毫无血色的脸。
“有外人在,吓着悦儿了?”
“我……”她偷瞄一眼楚伊,才缓声道:“我不知阿姊这有贵客,冒然惊扰了。”
闻言舒了口气:“不是受惊了便好。”
溪欢顺势牵了手安抚,引她看向对面,“这是楚姑娘,我曾与你提过的,她今日刚回云津。”
“楚伊,这是我最小的妹妹,溪悦。”
“阿姊。我……见过楚姑娘!”小姑娘作势欲拜,却怎么也拜不下去。
心下那抹不安加深。
只见那谁放下了茶盏,不紧不慢道:“我是妖,不守人族礼法,不受人族之礼。”
只有伪装成人族时,她才学那么一两个礼节,装装样子。
“多谢楚姑娘。”
溪悦抬眼,“初见即露鲁莽丑态,还望姑娘莫往心里去。”
此“初见”是言当下?楚伊听出话里有话,仅是轻笑而应:“不碍事,无须多礼。”
溪悦借转身之势,余光悄然游离在她们身上。
确认神色皆无异样,阿姊不像是已然知晓的样子,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她回到旁侧,低头抓着自己的衣袖,“明日就是大典了,阿姊这些年来的照顾,悦儿……”
“不过是远嫁联姻,又不是生死诀别,何故这副样子?”溪欢出言打断。
“日后闲暇时,我回云津或你去东泽赏玩,你我亦能相见,再说了——”
“若非阿姊愿意,父王岂能逼我?”
溪悦摇头又点点头,不知是何意,但也不见启齿解释。
转而指着桌上坛子道,“阿姊此次远行,金银珠宝不缺,悦儿苦思冥想,不知能赠何许贺礼。”
“这亲手而酿的桂花酿,承云津之忆远行,还盼阿姊喜欢。”
不知为何,两人言笑晏晏,彼此之间的气氛,净是显得异常生分,不似寻常人家的姊妹。
而不知忆起何事,溪欢怔然无声,又重新陷入那抹悲伤。
良久,才传来一句呢喃:“多谢,你有心了。”
“素有听闻,你与成小将军两情相悦,而待你生辰宴后,父王有意为你们指婚。”
溪欢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闻者齐齐抬眸,前者一脸不知所措,后者一脸饶有兴味。
当年楚伊在王宫时,偶有听闻这位小殿下嚣张跋扈的事迹,今得以见之,言行不露半点骄纵,如此温良可掬。
倒是稀罕。
如今,当着外人的面被戳破倾慕之事,她又将作何反应?
“我、我……”
她不是恼羞成怒,而只是支吾不言。
袖间两手紧紧相攥,指尖痛楚压制心底的冲动,低眉间愧疚转瞬而逝。
皆没能躲过楚伊的眼睛。
看来,所谓的“两情相悦”,不过是有人一厢情愿。
许是不敢久待,她揪着裙摆起身,“阿姊,楚姑娘,我要回去了。”
“且慢——”
“嗯?”她一阵错愕定身,挽留她的不是阿姊,而是对面的“妖女”。
法术下,溪欢睫毛都不眨一下,犹如是一尊雕像,定定目视前方。
“今夜过后,莫与你阿姊谈及我。”楚伊道。
她深感困惑不解:“为、为何?”
“你该是知晓,我是噬忆妖,到此只为吞噬她不要的记忆。”
“她不该记得我,若有一丝一缕残忆,执念终究郁结于心,今夜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我不会提及的。”溪悦微微颔首,迟疑片刻道:“你知道我……”
企图以此来做交易一般。
楚伊打断她:“小殿下,我该知道什么?你的奇怪?”
“奇怪”一词落下,小脸煞白。
见此,她笑了笑,一事换一事,如此聪慧,此女不像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
“我探不明白,对此一无所知,如何能跟溪欢告密?这般承诺,你可否安心了?”
“楚姑娘,你当真没骗我?”
“我从不骗人的,一诺千金。”楚伊眨了下眼,没有半点心虚。
只见眼中真诚不假,溪悦稳当松了口气。
一息间,僵住的眼眸动了动,诧异望向楚伊:“楚姑娘,你为何叫悦儿留下?”
她只能听到施法前的那句话。
许是留意到略微不对劲,视线茫然打量着她们。
“楚姑娘,你用了法术。”
“你们有何事要避着我才能谈?”
“我偷懒向她要些熏香,怕你得知后,怀疑我噬忆能力不行。”
楚伊面不改色,随口扯了个谎话,又朝某人使了个眼色,“记得,多拿些来。”
如此顺畅,溪悦这下子,不知她的话能有几分真。
那句“我从不骗人的”真会存在吗?一诺千金?
当前的她应了声,还是选择相信她。
溪欢由衷失笑:“那你全盘托出,避开不就是多此一举了?”
“本姑娘转念一想,此力奇特出众,何须怕你多想?”
气息消失在门外。
她敛了敛笑意抬眼,不料见楚伊支着脑袋,噙着绵绵谑笑:“你这妹妹甚是奇怪……”
心弦瞬间紧绷,不等她道尽话中意,溪欢立马打断了她。
“她就是我妹妹!此生永远是云津的小殿下!”
楚伊轻哦一声,兴致只增不减,“原来你都知道啊。”
“似乎更比我明白些。”
“楚姑娘。”溪欢缓缓道来。
“谁都会有秘密,言或不言都取决于她本人,你我都无权妄加揣测。”
想来,她就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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