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权臣为何跪下索吻》
……
柳敏从前过的也是养尊处优,一抬手便有奴仆来伺候的日子。
一朝落魄,受连坐入了青林坊,虽说面子撑的好,心里却免不得存着悲伤心绪,但她没叫自己一味沉溺下去,压下心头胀闷,学起姵以的步子来,生疏地扭了两下腰,往前只走了不过五步,她敏锐察觉到身后有些许不对劲。
她从前训练过自己身旁的奴仆,令她们走路不许发出声响。
可就算练得再好,大活人站在身后,她绝对不会无知无觉。
柳敏疑惑回头。
那本该跟在她身后的粉衫女子过了拐角,直奔楼梯而去。
柳敏两步追上姵以告状,“女官,那个叫江抚明的跑了!”
“跑了!?”
姵以不是第一回见这种场面,娇生惯养一时无法接受,要跑要撒泼,要闹要上吊的,她见过的比吃过的盐还多。
往常她断然不会这般诧异,随便挥挥手便叫人去追了,但想到江抚明那样好的货色,方才明明表露的是顺从,竟然转头就同她翻脸,想来往后要用她赚钱,少不得磋磨的功夫。
姵以很快找着了穿梭其间的粉色身影,走到栏杆边,黑着脸使了个眼色。
屈膝低头立在柱旁,很难惹人注意的小厮即刻行动起来,向江抚明奔去。
一场猫追老鼠的大戏就此拉开序幕。
姵以腰胯一斜,转而又满脸堆笑,扬起香帕,
“各位!咱们青林坊今儿啊,新进了个好货!腰肢细软,容貌倾城,我替各位先一步验过货啦,那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水灵妙人儿啊!方才进来,便迫不及待要跟各位耍抓人的游戏呢。”
“不过嘛,人家初来乍到,伺候的功夫难免不到位,故而今日同各位耍游戏,贵人们碰着她哪处,只要别是开了苞,咱这都是不收钱的。当然啦,若是咱们这美人磕碰着贵人哪处,贵人们也别放在心上,同人计较。泼辣自有泼辣的味道嘛。”
“姵以,你这说的是哪家姑娘?”
“江氏长房嫡女,江抚明。后寄养在她叔父家那位。”
“江抚明!那位毒辣美人?”
“正是!”
原本在同自己点的姑娘玩抓人游戏的,瞬间双眼放光,掉头改道,
“江美人,来我怀中温存呐!”
“呸,别去他那处,来我这,保你穿金戴银,万千富贵,受用不尽!”
人群如潮水般穿梭……
匡正司内一切如往常运行。
只一根被风干的萝卜条似的小太监,捧着黄灿灿的圣旨格格不入。
他自己也纳闷,他分明按照师父教的,按规按制说了句“圣旨到”。
他那一声像是一只小飞虫进了兽群,三两下被拍成泥,根本激不起半点浪花,就那么不体面地死得悄无声息。
匡正司内还是没一个人理他,丝毫不把他以及他手中的东西放在眼里。
这么下去也不是事。
“段司正,还请跪下接旨。”
小太监哆哆嗦嗦提醒一句,垂下头去。
整个匡正司安静了片刻,爆发出嬉笑声。
“喂,是新来的?”一道清朗的声音拨开嘈杂。
“是……是新来的。”小太监忙不迭点了两下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那人第一时间打招呼,“嘿,这”,仰起下巴,冲他笑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们匡正司贯是不拘俗礼的,有什么事你直接照着圣旨念完,领了赏钱便回去复命吧,省了这中间的麻烦。”
“可……可,可这并不是俗礼,宫里头教的,是要跪下接旨的……”
“啧,榆木脑袋……”
那人笑意略收,揉揉鼻子,上前来,掏出一锭银子往他怀里塞,一手抓住圣旨,语气严肃了些,
“算了,看你这也是不识字的样儿,拿了钱走吧。”
这怎么可以呢?
小太监心道一声。
进宫后,他听得最多的一句就是,“要守礼,要安分,莫逾矩”,他第一次出宫办差,怎么好就违逆了这三条守则去。
上头教他礼仪的师父也说了,这接旨的人,就是要跪下的。
师父还说了,断了根,他们的腰这辈子是都直不起来了的,除非能得机遇,能抓住机遇,混成像南宫复崖那样的大太监。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机遇流水一般,不要命地往外送。
能得雨露均沾的,那是地里的小麦,而地里的小麦,一被流水淹,那得完。
先前师父为打消众人动歪心思的念头,没少教训他们,又尤其点着他的额头道:
资质愚笨的,不动脑筋,就是自己给自己最好的机遇了,打起十二分精神谨小慎微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他们这样的小麦,就只有在得了替王上宣旨的差事时,才能狐假虎威,将腰杆子直一直。
小太监倒没有那么想占段休瑾的便宜,只是他进宫当差也有一个月了,什么脏活累活都干遍了,对着宠妃养的狗,都要跪下磕头。
他也不是个聪颖会说话的,在同一批进来的人里头,算是平庸嘴笨得出奇的,故而受的欺负也是最多的,有时连饭都吃不饱。
憋屈日子过久了,就难免想做回堂堂正正的人。
他抓紧手中的圣旨,分毫不让,僵硬地耸耸肩,坚毅道:“不可以,接旨就是要跪的。还请段司正过来跪下。”
他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整个匡正司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变成一锅浆液。
甚至于身前的白牙少年,也尴尬地滞住。
段休瑾从满桌案牍中抬起了头。
小太监目光短暂地扫视一圈,没看太清楚,囫囵看到大家的头都扭了过来朝向他,便激动又畏缩地收了视线,落回到圣旨上,沾沾自喜。
他自是知道段休瑾的厉害的,没曾想有朝一日,他小六子第一次立威成功竟是在他的地盘上。
“跪下?”
段休瑾的声音打破宁静。
令人呼吸不畅的浆液越发浓稠。
小太监还自顾自地肖想着,没念着要察言观色这一招,
“是的,请司正大人过来跪下。”
说完,他鼓足勇气抬眼与段休瑾对视,只一眼,目光所及的不怒自威令他浑身发麻。
等段休瑾逼到身前,小六子才意识到自己那一巴掌就可以拍灭的气势有多可笑。
只段休瑾袍子摆动掀起的风,就叫他溃不成军,差点没两腿一软跪下去。
然后他真的跪下去了。
不过不是他自己主动的,而是段休瑾慢条斯理抬脚,踩上他的膝盖,压着他跪下去的。
“念吧。”
段休瑾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既然跪下了,我这便可以接旨了。”
小六子:“可……”
膝盖上的脚慢慢加重了力道。
“不消你提醒,我当然晓得规矩该是如何,可如今,我并不想从,明白了吗。”
“好……好,好……”
小六子慌慌张张展开圣旨,几番掉地,好不容易摊开来,圣旨又拿反了去。最后看着那一堆字,竟是真如白牙少年所说,把先前背的全给忘了。
他的确识不得太多字。
但大多太监都不识字,宣旨的时候,全靠先前背的顺畅。
如今他六神无主,快要急哭了,零碎几个字拼凑起来,完全连不上。
“失……”
“……夺……呃。”
“秦认。”段休瑾发话。
“诶!”白牙少年应了一声。
段休瑾稍抬了些手,勾勾指头。
秦认会意,弯下腰从小六子手中抽出圣旨,打开才扫了一眼,他向段休瑾抛去一个眼神。
段休瑾心里有数,
“是追究江家灭门案的?”
秦认抿唇,算是应了。
段休瑾也不意外,“说的什么?”
“王上的意思是,逆党的事,大人暂时不用管了。召集威林军一事,也延后再议。”
段休瑾闻言,目光凌然,有些不耐。
秦认放下圣旨,蹭到段休瑾身旁,压低了声,
“但依我看吧,王上这也就是做个样子。若是要动真格的,派的绝不会是这么一个小太监来传话,早带着龙虎军来收大人的执令了……”
“收我的执令?”
“呵,上头有楚仁殊压着,齐瑜他怎么敢真的动我。”
段休瑾拽过圣旨,漫不经心往地上一扔,却把小六子吓得浑身抖了起来。
段休瑾早就料到这件事不会悄无声息地掀过。
纵然江信成无能,在朝中没有交好,更没得人愿意拉拢这位气节也无,才能也无的草包,但江信成这号人物,最顶用的就是一个充数。
每逢谁要变法,谁要上奏,谁要人头凑数说话,江信成便有了作用,只要银子地契到位,叫他捧着玉笏,弯个腰下个跪,道一声,“臣附议”,那都完全不是问题。
江信成当然知道别人怎么看他,他自己心里也门清,且不说他确实不如他大哥,有千古一臣之才干。
自打十几年前,他江信成做了别人手中一把背信弃义的屠刀之后,升官简直不用妄想。当个米虫,为人不齿,他却也乐在其中,自洽从容。
背着人命债,行着下贱勾当,每日还装作无事,庸庸碌碌地啃食朝廷俸禄,天道早该来收他了。
没想到这么一位脓包米虫死后还能伸出一只脚,拦了他段休瑾的路。
本该到手的威林军虎符又得另寻时机再探。
烦躁。
秦认早赶跑了小太监,咧着一口大白牙,“大人得空了,要去青林坊喝几杯酒吗?”
秦认屁股一撅,段休瑾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想让我去救江抚明?”
秦认眨巴眼。
段休瑾斜睨秦认,“那本是她自己该去的地方,我不过是提前将她送了过去。等她替我办完事,抵消了错处,以后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秦认眼神闪了一下,笑容丧失几分活力,
“我可没那个意思,只是看大人近段时间忙着追查叛党,实在是辛苦,想带你去青林坊松快松快……只此而已……”
“那种无趣的地方,我消遣不来。”段休瑾转身坐回去。
秦认盘算着又挪到他身旁去。
匡正司里的气压低到极点。
秦认挥挥手,正堂内的人便散开了。
随后他携着一身看不见的跳蚤,抖擞着走到段休瑾身边去,手撑桌沿,弯下腰,
“话说回来……我也该为那江姑娘提一嘴。她怎么说呢,与大人你也算有个口头婚约,虽然那婚约是她强求来的,大人你也不情不愿。”
“但……怎么说呢,君子一诺千金,往后娶不娶的另说,未婚妻掉入青林坊那样真是活生生吃人的巢穴,要被别人糟蹋了去,大人你就不气极?不觉得自己头上的绿帽子多得发慌吗?”
段休瑾抬起眼,一副看你还能扯出什么离谱玩意,都一尽倒出来,让老子看看准备怎么骂你罚你的表情。
秦认心觉不妙,但此时已无退路,只好趁热打铁,指头狂戳桌面,
“还是绿高帽,强买强卖那种,一摞叠一摞,你要是不管,能戳破天去那种。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大人你至少得把人清白地捞出来,再与她清白地划清界限,清白地解除婚约……”
“你这和事佬的主意休要打在我身上!”
段休瑾心头竟是真莫名其妙被秦认说出一团火气,他直接打断了秦认的一堆“清白”,搬出他的死穴,
“想来平常的惩处也拿你不得,这回你是想叫我同你哥告状,再罚他一顿板子?”
秦认与秦识乃一母同胞,打娘胎起连在一起,后头被卖掉换钱的时候也是成对打包,二人长得十分相像,都是一张出挑英俊的面庞,性格却是没一点一样,秦认年纪小,总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与谁见面都是笑脸迎上去再张嘴说话,相比而言,秦识就冷淡多了,但并不妨碍他们手足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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