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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又在骂陛下了》

8. 梅故在

正乾年间,三九天,京师汝南,飘雪。

昏暗旧屋中没有点灯,黑沉又阴森,散发出幽幽的霉味儿。

门窗四处漏风,寒气风刀霜刃似的,专往人骨头缝儿钻,生生得疼。

晏梅故才挨了廷杖的身子,堪堪趴在冷透的床榻上,没半点活人的生气,俨然快要瞧不出呼吸起伏了。他直挺挺的,连稍微蜷缩起手指,暖暖身子的举动,也不愿做了。

这时候的天儿,屋里没有炭火,堪比冰窟。是可以将人活生生冻死的。

他浑身自腰部往下,破的破,烂的烂,没上药的疮痕与中衣粘连在一起,微微扯动便是惊天动地的疼痛。

不过这会儿,已经察觉不到疼,毫无知觉了。

晏梅故苦笑,思绪混沌迷离,还犹豫彷徨要不要这么睡下去。若是闭眼,兴许便真要天人永隔了。

他并不甘愿去死。

苦了二十年的光阴,才尝到点老天爷喂给的甜头,若这么死了,真不值当。

神思游离飘忽,命悬一线,快要妥协的那刻,脑海中浮出一个念头——殿下的屋里应当暖如春日,不会受冻吧?

萧沛是大堇储君,是陛下的独生爱子,即便有这么个不光彩的错处,也定然不会受到牵连。这便是大幸了。

晏梅故阖眸嗤笑。

某瞬,怦然破门声乍然传响,震天动地,惊得那悬于一线的神思,陡然转醒过来。

晏梅故费劲儿打眼一瞧,看清来人,索性又闭上眼睛,鼻息间呼出粗重的喘气声,似乎在竭力忍痛。

“贱货!”那人开口便是羞辱,尖锐喊声不堪入耳,“五十廷杖竟然还没能打死你,留你一口气儿,真是老天无眼!”

“哼……”

晏梅故性命垂危,濒死不远,自然阎王亲至也不怕了,竟然对这位掌印公公反唇相讥,“老天不收我晏梅故,便是有朝一日……要我替天行道,亲手收了你这贼孽,哈哈……”

掌印太监姓张,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材壮实,浑身有劲儿。

见晏梅故死到临头,仍嘴硬不肯低头,跨步上去将他揪起来,迎面两个耳光扇下去,将那张脸打得两颊通红,唇角流血。

这才稍出了毒气。

“你这勾引东宫太子的妖孽畜牲,还不认罪?”

晏梅故头脑嗡嗡响,啐了两口血沫,竟然还在笑。他掀起眼,长眸阴冷,“认,奴婢认罪……太子殿下为了奴婢一个卑贱的妖孽贱货,甘愿不饮不食,缠绵病榻。我罪孽滔天,死也值了。”说罢,又咯咯笑起来,愈笑,愈掉出泪来。

天道无常,惨绝人道。

皇宫大内这等犹如炼狱苦海的人心鬼域,怎么生出萧沛这样个人心肉长的活人来?

傻瓜,蠢货,竟然还绝食饮冰,发誓与他同死。真是愚不可及。

堂堂东宫太子,何苦?何苦为了他这么命不值钱的低贱太监,与陛下顽抗?

这让胆敢毁天灭地、弑神杀佛的晏梅故,深感悔恨。倘若再多掏出些真心,少些权欲算计,他晏梅故此生赴了黄泉,便也能坦荡骄傲自称,是教人好生珍重爱护过的了。

可惜,可惜,一念之差。

掌印张公公瞠目结舌,看他那副癫狂痴态,竟觉得浑身发冷,仿若阴差降临。

他再懒得与疯人多话,提起两个膀子,将晏梅故拖拽下床,丢在地上,往那肚子上踹了一脚。

尖细嗓音耀武扬威道:“陛下在外,罪奴前去听旨!”

这接连举动,拉扯到伤处,没命地疼上来,晏梅故眼前阵阵发黑。腹部又遭重击,干呕之余,还尚存一丝理智。

陡然听到陛下来了,便顾不上全身痛楚,撑地连滚带爬起来,跌跌撞撞往雪地里踏去。

帝王是亲身踏上战场,前线厮杀过的,因而气势威严异于常人,负手斜睨,无端令人心中发寒。

晏梅故没走两步,身子支撑不住,陡然摔在雪地里。

没人敢上前扶他一把,他便咬牙寸寸爬上前去,伏在冰天雪地中,将额头抵在绵软雪堆里。

“罪奴听旨。”他浑身颤抖,冷得牙齿打碰。

帝王不吭声,周遭众宦官亦沉声不语,天地仿佛让这飘荡的细雪,冻了个彻底。

忽而飘落一片雪花,落在帝王掌心,眼瞧雪花融化不见,帝王轻轻一笑,漫不经心道:“朕懒得为你拟旨,更怕平白费了黄绸锦缎。”

正说话间,抬手从哪位宦官手中,摸过把破烂匕首,扔到晏梅故眼前。

“你诱引太子,朕赐你自尽,免受极刑,别让太子伤心一场。”

甚至不是什么精致短刀,抑或专管自断的刀具,只是把破烂匕首,还沾染斑驳血迹,似乎许久没有擦拭过了。

晏梅故心脏猛地一沉。

他哆嗦着手握住匕首,胳膊颤了许久,半弯的脊背还没能直起来。

“谢,谢陛下……”眼泪直直掉在雪地里,他才知道自己怕死得很。

如此静谧,苍茫人间白蒙蒙的,连落雪簌簌亦闻之震耳,似乎雪堆起来,便能掩埋所有脏污。

晏梅故渐渐直起了脊背。

他从不后悔,所谓诱引太子,勾引东宫,还是传闻口中那般,说他为了往上爬,寡廉鲜耻,出卖色相。

如若不是他出卖色相,还不知,原来司礼监这等脏沟烂泥中苟且偷生的死太监,还能窃得如此纯粹温暖的真心。

是他不配,算计了萧沛。

只可惜,在东窗事发才萌生的疯狂爱意,让他太晚明白真心。只能随拙劣的心机城府,同赴地狱了。

匕首抵在纤细脆弱的脖颈上,晏梅故抬起下巴,眼角划出一滴眼泪。

“罪奴谢陛下青眼垂爱,无颜苟活,今日以死谢罪,只是……”他破天荒流露了哭腔,“别让殿下知道。”

帝王默默听着,眸底闪过一阵暗光,攥紧了拳头。他不置可否,静等晏梅故自戕。

浑身力气握紧刀柄,眉头紧蹙,卯着劲儿往脖颈刺下来。

他似乎已经觉出冰凉的刀尖,划破了肌肤,血腥味儿四处蔓延,在风中逐渐干涸。可只转瞬间,手腕死死让人拽住,睁开眼,是一张苍白俊气的病容,心疼望向自己。

“你撒开!”萧沛猛喝道,又气血不足,在风雪中趔趄一下,头脑昏沉片刻。

他拼命夺过匕首,旋然转身,毅然跪在晏梅故身前,将匕首转而对准自己的脖颈。

“父皇,你要杀他,不如先杀儿臣!”

帝王长久沉默淡然的脸色,陡然一变,命人前去拽他。

萧沛固执跪在那儿,膝盖上浸泡了雪水,又湿又冷,一副病躯顶立于天地,竟然如此掷地有声。

他推开前来拉他的太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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