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日来得突然，仿佛一夜之间，寒冬便已匆匆褪去，但风还带着些许凉意。

便宜坊门前两株桃树花开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沾在戴月回的衣襟上，被他轻轻拂去。阳光恰好穿过桃枝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身墨色劲装勾得他宽肩窄腰，飒爽飘逸。

只见戴月回敛眉，温声道：“月黎姑娘何时来了京城？”

江月黎垂眉，有些气愤道：“在你走后不久，望城也出现了狄狗，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隔壁粮铺的王家小儿因未给银钱，被他们活生生打死，曝尸荒野……望城乱了，我，便离开了，来了京城。”

“啊……那当真是可惜了。”戴月回闻言面露不忍，眼神却平淡无波。

江月黎不禁蹙了蹙眉，内心划过一丝怪异，可又觉得是自己多想，轻声道：“你呢？可顺利办成了差事？是否抓住了那群叛国贼？”

戴月回微扬下巴，眯起双眼欣然一笑：“那是自然，证据确凿他们抵赖不得。我既已留下性命回到京城，便不会再给他们喘息之机！陛下出兵镇压，如今边境动乱已经平定，月黎姑娘可要回到望城去？”

江月黎欢喜道：“那是极好！”可转瞬又突然一怔……回到望城吗？自己倒是许久未想过这件事了。

可如今，清风阁遭此意外，自己怎能独善其身！

更何况……她寻觅到了自己的志向，她想要将清风阁经营成京城大酒楼之列，怎还愿回到望城那间小小食肆？

江月黎苦笑一声，淡淡道：“眼下不打算回去了，清风阁掌柜在我逃难之际收留了我，我想留在这里，待日后再回望城看看。”

戴月回笑了笑，“可是东街那家清风阁？前些时日大理寺正老念叨着你家的索唤生意，我也略有耳闻。”

“是……可昨日酒楼后厨翻出了鹅膏菌，使一客人中毒，如今已歇业整顿了，王大人怕是要许久都吃不上清风阁的吃食了。”江月黎的笑容有些发苦，眉宇间泛上一抹忧愁。

戴月回听到中毒二字，眉头骤然拢起，“鹅膏菌？可有细查？”

江月黎浅浅摇头，猛地攥紧了拳头，恨恨道：“县令大人说未闹出人命，无暇查出真凶。但此事蹊跷，定是有人陷害！”

“月黎姑娘，烦请你细细说一下中毒之人的症状。今日西街多家酒楼同时出了人命，事关民生，马虎不得，我来便宜坊也是为了调查此事。”戴月回的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面上笑意彻底敛去。

江月黎震惊道：“竟是如此？到底是何人作祟！昨日中毒那人食了本店的盏蒸羊后，出现了腹痛呕泻的症状，待其父将人送至清风阁时，已面色青紫，脉搏微弱，后得仁善堂楚围郎中及时救治，如今已无大碍。”

戴月回沉吟片刻，缓声道：“便宜坊后厨未发现异常，但中毒之人的症状大致对得上。或许是同一人作案，但相较上次谨慎，已将毒菇处理掉了…….我们去仁善堂找这位郎中，仔细问询一番，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东街，仁善堂。

两人抬步入内时，仁善堂内并无他人，鼻间苦香盘踞。

楚围正坐在案前研习医籍，只见他手中正翻阅着一本《伤寒论》典籍，书角都有些卷页泛黄。

“楚围郎中，我是清风阁的江姑娘，昨日你来救治了一位我店内中毒的客人，今日想向您请教此事。”

楚围闻言抬了头，扫到她身后戴月回腰间的佩剑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淡淡道：“不知两位有何事需要问我？”

戴月回温声答：“想请教楚郎中鹅膏菌中毒的进程。”

楚围垂眸看向手中书籍，手中轻轻翻着页，平静答着：鹅膏菌误食后无明显症状，半日后剧烈呕吐，腹痛痉挛。若未进行医治，则一日后症状暂时减轻，易被误认康复，实则肝器损伤，三日内必亡。”

江月黎额上渗出一滴冷汗：“究竟是何人会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楚围未理会她，只淡淡道：“服用三物白散后，针刺十宣穴放血泄毒，之后五日定期服下黄连解毒汤即可解毒。还有什么需要我解答的吗？”

说罢，他抬头冷冷看了戴月回一眼，两人目光交错间都在静静地打量着彼此。

戴月回轻笑着：“自是没有了，不过楚郎中可否随我们去西街走一趟？今日多家酒楼都出现了中毒案，楚郎中有如此经验，想必定会对破案有所助益。”说着，他亮出了腰间监察使的腰牌。

楚围仍是不为所动，摊开手平静道：“先付诊金，三倍。”

江月黎心中觉得好笑，楚郎中倒是颇为有趣，和自己意气相投。

她扭头瞧着戴月回，只见他眯了眯眼，利落地掏出一个钱袋子，啪嗒一声扔在案上。

“楚郎中，请吧。”

……

三人两前一后地走向便宜坊，戴月回与江月黎在前低声交谈，楚围一人在后提着药箱默不作声偶尔插上两句，倒是意外地融洽。

便宜坊门前撒纸钱的那位女子纸钱用尽，现下只声嘶力竭地哭着，大喊着要便宜坊赔她夫君！实属凄厉！

江月黎如今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为她觉得惋惜，都是阴差阳错的苦命人。只恨那投毒之人为何有此蛇蝎心肠，仅要这般无仇无怨地害人性命！

戴月回抬步进店，同便宜坊掌柜冷声说着他的推测，给那掌柜吓得冷汗直流，险些坐在地上！竟真与酒楼吃食有关！

江月黎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可否要将出了事的酒楼歇业调查？但如今尚不知其他未出事的酒楼是否也有人投毒……着实难防。”

戴月回垂眸思索片刻，平静道：“此事待我回去再同上峰商议，若是有必要会将京城酒楼全部停业一段时间，抓住真凶再开始经营。”

江月黎点点头，又看向身侧的楚围，“楚郎中，门外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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