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明珠》
伴着行宫寝殿外清冷的夜风,宁令仪漫无目的地在行宫外围踱步,下意识地避开了寝殿的静谧和宴席的喧嚣,只想在无人处理清这纷乱的心绪。
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能望见宴席场地的那个小坡附近。
篝火的余光映照着那片依旧热闹的区域,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拓跋弘之前的位置——那个玄色的身影还在,像一块投入沸水却拒绝融化的寒冰。
然而,就在她准备移开视线时,另一个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宴席很远灯火稍暗的一处石桌旁,一个青衫身影独自坐着,面前没有酒盏,只放着一杯清茶,他微微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侧影清隽,姿态闲适,却透着一股与这热闹场合格格不入的沉静。
正是新科探花郎,沈清砚。
他竟也不在宴席中心?宁令仪有些意外。
白日里太子哥哥还特意提到他,此刻却独自在此赏月?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驱使着她。
或许是想起了母妃那日“朝中新贵,亦非不可考量”的低语,又或许仅仅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宁令仪脚下微动,朝着那片清冷的角落走去。
脚步声惊动了沈清砚。
他转过头,看清来人,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迅速起身,动作流畅地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微臣沈清砚,参见公主殿下。”
“沈探花不必多礼。”宁令仪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落寞,她走到石桌另一侧坐下,目光扫过他面前孤零零的清茶,“探花郎怎不赴宴?可是嫌席间吵闹?”
沈清砚重新落座,姿态依旧从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而疏离的笑意:“回殿下,非是嫌吵。只是微臣素来不善饮酒,亦觉此等觥筹交错,虚言应酬,不如这一轮明月,一盏清茶来得自在清净。”
他的目光坦然地迎向宁令仪,“况且,殿下不也在此处?”
他最后一句带着温和的反问,竟让宁令仪一时语塞。
是啊,她又何尝不是逃离了那虚假的热闹?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丝。
“自在清净……”宁令仪低低重复了一遍,目光也投向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谈何容易。”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气氛有些微妙,却不尴尬。
宁令仪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沈清砚身上。
月色下,他青衫磊落,眉目清朗,带着读书人特有的风骨,琼林宴上的惊鸿一瞥再次浮现。
此人,确实与拓跋弘截然不同。
“沈探花,”宁令仪开口,声音恢复了公主的沉稳,却少了几分平日的骄矜,多了几分认真的探究。
“听闻你殿试策论针砭时弊,见解独到,深得父皇赞许。不知探花郎心中,可有报国之志?所期几何?”
沈清砚闻言,神色一正。他没想到明珠公主会在此刻问起这个。
他略一沉吟,目光变得坚定,望向远方沉沉的夜色:“回殿下。清砚寒窗苦读,愿以胸中所学,上佐明君下安黎庶。若能有朝一日,位列中枢,匡扶社稷,使政令清明,海晏河清,方不负此生所学。”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纯粹的力量,是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宏愿。
“位列中枢,匡扶社稷……”宁令仪轻声重复,“探花郎志向高远,令人钦佩。只是如今你身为词臣,侍奉御前,撰写颂词华章虽清贵,然离那庙堂中枢似乎还隔着万水千山,翰林院中才子如云,探花郎打算如何一步步走到那一步?”
沈清砚看向宁令仪,这位传闻中骄纵任性,如今却因和亲之事陷入困境的公主,此刻的眼神竟如此清醒?
她似乎并非只是随口一问。
沈清砚坦然一笑,并无被冒犯的不悦,反而带着一种通透:“殿下所言甚是。庙堂之路,道阻且长。清砚自知根基浅薄,唯以勤勉二字,尽忠职守静待机缘。至于何时能达所愿……非人力可强求,但求无愧于心。”
“静待机缘——”宁令仪微微倾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清砚,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诱惑力,“若本宫能为你提供一个机缘呢?一条或许能让你更快施展抱负触摸实权的通天之路?”
沈清砚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美丽的公主,月光勾勒着她精致的轮廓,那双眸子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他沉默了几息,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探究:“殿下此言何意?清砚愿闻其详。”
宁令仪的心跳微微加速。
她知道,这是关键的一步。
“本宫有封地,明州。”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虽非富庶大州,然地处东南,亦有其要。本宫府中,尚缺一位长史,总管公主府内外事务,协理封地往来文书。此职虽在京城,然...”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本宫可奏请父皇,令你以公主府长史之职,兼任明州别驾!”
“明州别驾?”沈清砚这次是真的动容了。
别驾乃州刺史佐官,位在长史、司马之上,位列五品,虽非主官,但职权颇重,分管州内具体事务,是实打实的州府要职。
对于他这样一个初入仕途尚无根基的新科进士而言,这简直是破格提拔,一步跨入了地方实权官员的行列,远比在翰林院熬资历强上百倍。
“正是。”宁令仪捕捉到他眼中的意动,继续道,“明州虽非中枢,却是你真正历练的绝佳之地。在京城,你是词臣沈清砚;在明州,你将是治理一方的沈别驾!这难道不是通天之路吗?”
月光下,沈清砚的呼吸似乎都轻了几分,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目光变得审慎。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这顿午餐来自一位处境微妙的公主。
“殿下厚爱,清砚惶恐。”他慎重地开口,直视宁令仪的眼睛,“只是,殿下为何选我?又需要清砚做什么?”
这才是关键,他需要知道代价。
宁令仪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她需要一个盟友,一个聪明、有抱负、且暂时不属于任何派系的盟友。
沈清砚,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本宫选你,是因为你方才所言上佐明君,下安黎庶。”宁令仪的声音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力量,“本宫信你有此心志,亦有此潜力,至于需要你做什么……”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又复杂,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看似模糊却重若千钧的话语:“做你该做的,做……本宫想做的事。”
她没有明说。
但沈清砚听懂了。
这位公主想要的,绝不仅仅是管理好一个公主府和一个明州。
她想要的,是改变自身命运的契机甚至是更大的图谋,而他的该做的,就是在这条路上,成为她可以倚重的一枚棋子,一个助力。
沈清砚沉默了。
他望着眼前这位公主,心中波澜起伏,是继续在翰林院按部就班地静待机缘,还是接下这柄双刃剑,踏入一场未知的棋局?
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夜风拂过两人的衣袂。
最终,沈清砚缓缓起身,对着宁令仪,深深一揖,姿态比之前更加郑重,声音清晰沉稳:“殿下知遇之恩,清砚铭感五内。若殿下不弃,清砚愿效犬马之劳,清砚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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