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月》
柳烟黛初初爬上床榻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但是听着听着,一股困倦席卷全身,她闭上眼,便这么睡过去了。
一夜好眠。
月儿渐渐隐与云后,日头缓缓东升,整个南云城迎来了新的一日。
这一日也与旁的一日没什么不同,南云城照样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仿佛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也有,镇南王府好像变得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巡逻的亲兵总是会在墙院上找到一些奇怪的痕迹,瞧着像是脚印,但是总是找不到人,找来找去找来找去就是找不着,哪里来的小**贼胆大包天,敢在镇南王府撒野呢?
夜间巡逻的亲兵越来越多,墙上的脚印也越来越多,头顶上日月交替,脚底下青砖被踩踏变旧,日子一日又一日的溜走,溜走,溜走。
镇南王府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
柳烟黛也不出去做什么学徒了,每日就在院中走一走逛一逛赏赏花带带孩子,回厢房后倒头就睡,秦禅月算算账本买买首饰拉两个戏班子看看戏,偶尔还要听一听南云城中的趣事儿。
南云城中也是有不少夫人的,秦禅月爱热闹,自从与楚珩过了明路之后,便常在府中做宴,或者出去,去旁人家做宴。
秦禅月虽然是后来南云城的,但是她位高,几乎是整个南云城里最大的那一位,整个南云城的人都得喊她一声“王妃
这一回,秦禅月自个儿出去赴宴觉得没意思,还把柳烟黛也给扯上了。
天天闷在府里有什么意思嘛?人就得多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新鲜事儿才热闹。
柳烟黛当时正在府里面带着雪奴,将雪奴放在新鲜的花叶子上吃叶子,瞧见婆母身边的大丫鬟过来,急的她一把将手里的虫子塞进盒子里,手忙脚乱的收好。
“奴婢见过柳姑娘。一旁的大丫鬟行过来后,俯身行礼,后道:“王妃唤您过去参宴。
柳烟黛站起身来,将盒子塞进自己的袖兜里,道:“什么宴会?
之前婆母没跟她说过去参什么宴,想来是婆母临时要带她去。
大丫鬟便回道:“是广郡承家的儿子成婚,今日正要娶妻,王妃怕您一个人在府中待的骨头酥,便特叫奴婢来请您一道儿去看看热闹。
柳烟黛应了一声:“好,那我回去换件衣裳。
她本想趁着换衣裳的时机将手中的盒子放回去,但一旁的丫鬟笑道:“姑娘不必再换,这身儿正好,今儿人家婚宴,咱们换上些鲜亮的难免喧宾夺主,而且,已然快到时辰了。
梳洗打
扮起码一两个时辰,总没有迟到的道理,柳烟黛只好藏着手里的盒子跟着丫鬟出了镇南王府,上了门口的马车。
马车仅一辆,没分内外间,只做了一个超大的茶室,人一进来便可跪坐在案旁说话。
彼时已经进九月,九月的南疆不见半分凉爽气,暑气依旧沉甸甸的裹在人的四周,稍微走上几步,便被满身的热气压的脑后都浸出一层热麻麻的汗水来。
秦禅月畏热,所以马车之内也摆着冰缸,一行进马车,冰缸的凉爽之气便吹散了身上的燥热,柳烟黛进来的时候,秦禅月正歪靠在茶案上吃冰果子。
果子什么都有,南疆多水果,仙果琼浆、玉粒秋香,还有一盘切好的寒瓜,柳烟黛上来的时候,秦禅月赶忙对她摆摆手,道:“过来吃,一会儿热了便不好用了。
柳烟黛快步行过来,跪坐在婆母对面,与婆母一起吃吃喝喝。
以往柳烟黛与秦禅月也是如此,出去参加宴会转一圈,认识几个新的姑娘,回家之后歇一歇,若是还想出去玩儿,可以再去约出去吃吃茶水,听听戏文。
今日也同往常一般,马车一路行到广郡承府上后,二人下马车,一路进了广郡承府中。
广夫人早早等在府门口,瞧见秦禅月跟柳烟黛来了,匆忙上前迎接。
秦禅月不提无忧郡主的名头,光说王妃的名头,就叫广夫人不敢怠慢,一路相送,亲自送到了堂前贵席上坐下。
柳烟黛跟随在秦禅月身后,左右扫了一圈四周的场景。
办婚宴的席面向来都是差不多的,在宅子的大院内摆宴,分左右两席,男左女右,贵客晚至,秦禅月到的时候,桌子四周已经坐了不少客人,见到秦禅月后便一齐起身行礼。
秦禅月摆手落座,柳烟黛则顺势坐到了秦禅月的下首。
新娘子此时尚未进门,席面上一群人都在一起言谈讲话,一群人围着柳烟黛和秦禅月吹捧。
柳烟黛以前不太习惯旁人对她吹捧,但跟秦禅月待久了,渐渐也就习惯了,这些人说什么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专注吃点东西,偶尔听旁人说两句新娘子。
柳烟黛还认识那位新娘子,姓夏,是一位小官家的姑娘,柳烟黛这段时日来了南疆之后,常被秦禅月引着见各路姑娘,那位姓夏的姑娘她见过,性子腼腆,不过二八年华。
宴席要持续两个时辰,人午后到,晚上才走。
她因为惦记着袖兜里还没用过叶子的雪奴,便假借去四周的花园子里逛逛的说法,起身去了一趟花园。
她想薅一点树叶子给雪奴吃。
雪奴这种虫子,不吃肉,只食素,每日都需得吃十片树叶子,今日的叶子没薅够,
柳烟黛一直觉得心里面差点什么事儿,她惦记着,怎么都放不下,所以干脆偷偷去花园里面继续薅。
南疆多花,南云城更是万花之都,街边都常有各种艳丽花瓣,这些大户人家的花园里更是花朵繁多,争奇斗艳。
大陈人爱花,常以花做点缀,鬓花很常见。
柳烟黛去花园子里逛、随处薅一薅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乱子,似是有人在喊什么。
她当时站在花园子附近,距离门口颇近,听见几个宾客在讨论一些话。
“这花轿在外头被人拦下了!”
“哦?这是为何?又是何人拦了花轿?”
“拦花轿的是个书生,说是乃是新娘子的先未婚夫!”
“嚯——先未婚夫?又是为何要退婚?”
柳烟黛一边薅叶子,一边听花园里的其他人说了一通八卦。
原是这广公子今日要娶的新娘子夏姑娘原先与旁人有婚约,今日他们未婚夫妻俩大喜之日,这先未婚夫便来上门围堵。
柳烟黛当时刚将袖兜里的小盒子翻出来,一边往里面塞叶子,一边在心底里嘀咕:这男子实在是品行低劣。
两人原先不管有什么样的龃龉,只要解了婚事,便不该再上来纠缠,这先未婚夫不仅来纠缠,还专门挑人家成婚的大喜日子,在众多宾客面前来围堵,实在是下作至极。
而且,世人向来薄待女子,男子与女子一同遇见了同一桩事,彼此的结局都不同。
今日这先未婚夫只是来这里闹一场,名声有损罢了,日后依旧不挡自己的发达路,只是名声坏了,以后做不成官而已,但是做旁的却没什么障碍,但这夏姑娘却不同了。
女子未婚从父,出嫁从夫,到了夫家,就是夫家的人,要听丈夫的话,听公婆的话,越是高门大户规矩越多,今日闹了这一出,若是这夫家觉得丢人,日后苛待这女子,她能被活活磋磨死。
这先未婚夫闹到这里来,就是明摆着不想让这个夏姑娘好过,以后夏姑娘进了门,旁人一口唾沫一口唾沫的喷过来,能将夏姑娘淹死。
柳烟黛刚将叶子塞进盒子里,正将盒子关上的时候,又听见旁边的人说:“这先未婚夫可有一番说道,这先未婚夫家中也是有名有姓的,他父也是功曹,他与新娘子两人自幼便有婚约,但是这新娘子突然退婚,移情别恋,嫁给了这广郡承之子做妻,他觉得心里不痛快,特来此捣乱一番。”
柳烟黛撇了撇嘴,她想,世间男子薄情寡义者多了去了,一个个儿的简直都不堪为人子,结果这女子不过是退了个婚,就成了了不得的坏女人了!一定要让人家过的不痛快才行!
柳烟黛烦得慌,不愿意听这
些,却听旁处的人们又道:“这先未婚夫可不是空手来的,他手里还拿了一件小衣,说是早就跟这位新娘子有了夫妻之实,现在那新娘子被逼的从花轿上下来要寻死呢!
柳烟黛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拧着眉从花枝旁站起身来,快步行向府门外面。
——
当时府门外面**了不少人。
广郡承的婚车被人拦了,自然会派人出来赶走,这大喜的日子,广府可不能丢人,但是这先未婚夫既然是打着来给人家找不痛快的,自然也早做了准备,他带着一群家丁用以阻拦广府的家丁,硬生生将婚车逼停了。
轿子外头的新郎官脸色涨得通红,一脸愤怒。
大庭广众之下,这位先未婚夫手中扬着一个赤红色的肚兜,大声喊道:“这便是夏姑娘交于我的定情信物!
肚兜这种东西是女子贴身之物,这先未婚夫掏出此物来,便相当于告知所有人,这个夏姑娘早就是不洁之身,是被他睡过的破鞋烂裤裆。
事情到了这么难堪的一步,马车上的新娘子也坐不住了,红着眼下了马车,赌咒发誓她依旧是清白之身,但是这无法证明。
一盆污水就这么从天而降的落到了她身上,此时她就算是把自己扒光了,露出来洁白的身子叫人来验,也没人相信她的话。
夏姑娘悲愤之中,从头上摘下来一根金簪,便往喉咙里吞,意图吞金自尽。
事已至此,她活不下去了。
一旁的新郎官瞧见了,但是却并未阻拦。
也许只有她**,才能解眼下这一困境,才能全他们家的名声。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柳烟黛从府门里行出来了。
“住手!她这一声喊堪称震耳欲聋,四周的人群静了两分,扭头瞧去,就瞧见府门口站了个粉面桃腮、一身水粉色裹胸裙的姑娘。
此姑娘眉眼俏丽,本是圆润静雅的模样,但神色却显出几分凌厉来,她掐着腰,从兜里掏出来叔父的令牌,喊了一句“我乃镇南王之子,将在场人都镇住后,大跨步的向前奔出来,走到新娘子身前,一把夺下了新娘子手里的金簪。
柳烟黛少见的生气。
她见过太多人被病痛折磨、努力求生的样子,也见过很多秦家军的尸体,这些人都不想死啊,这个夏姑娘就为了两句话就死,多不值当啊!
她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能为这人而死呢?
夏姑娘脸色苍白,嘴唇发颤,道:“我不曾坏了身子,只能以死明志,望日后尸检,能给我个清白。
她今日不死,她的夫家和她的娘家都要因她而蒙受**,她会耽误娘家姐妹的婚嫁,会使丈夫受人嗤笑,无法抬头做人
,更有可能被关进后宅里折辱,这样一想,死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柳烟黛深吸一口气。
她不想与这位夏姑娘发火,她也当过懦弱的姑娘,所以她怜悯夏姑娘,知道夏姑娘的苦,她更知道,真正该死的另有其人。
她夺过簪子之后,柳烟黛一转头,高举着令牌,指着那位先未婚夫道:“诸位,我有法子来验明此女是否为贞洁之身,今日,若她不是,她自刎在此,若她是,你——”
柳烟黛不知道这个先未婚夫叫什么,倒是这人长得油头粉面,像是个白面馒头似的,她指着对方的脸,道:“她若是处子之身,你便是诽谤诬陷,逼人自尽!我要将你打三十大板!”
这被柳烟黛单点出来的先未婚夫脸色有些青白,他不是怕柳烟黛,而是怕柳烟黛手里那镇南王令牌。
而周遭围绕的人群们瞧见这令牌,一个个都怂了,悄无声息的缩回了脖子。
那乌青的令牌泛着寒铁一样的光泽,就算镇南王不在此,也足够唬人,使这先未婚夫吓得浑身发抖,但他还是嘴硬道:“你又如何证明?”
先未婚夫乃是功曹之后,对上一个郡承自然不害怕,但是对上镇南王,那就另说了,他怕镇南王,此时也是强撑着站着,在心底里安慰自己:这自古以来,女子验身都是要由经验丰富的嬷嬷来看、上了榻看流不流血来辩清白的,就算是镇南王的子女,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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