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听手记》
车子开进怡翠苑缓缓停到门外。
温声本来还想陪他一阵,眼梢瞥到他要开车灯,连忙拉下帽檐,脸扭到窗户那侧,“我都要下车了你干嘛还开灯,我走了你再开也不迟呀。”
‘咔’一道厚重的金属机械声发出。
路泊汀咬着棒棒糖,瞥过黑眸不咸不淡地瞅她,抬手不满地开了灯,顺道锁了门。
灯亮起,温声刚要举手遮住脸,他就欺负人似的倒头靠了过来。
哎!
温声轻呼一声,穿着薄毛衣的一侧细芽肩头快速塌下,她被压得只能瞪大眼睛狠声赶他:“哎哎哎你!……你!我撑不住你!你困了就回家睡别倒我身上,很沉你不知道吗……”说完还苦着小脸抬肩去顶弹他的脸。
但路泊汀这会儿就像块找到自己磁场的磁铁一样牢牢切切地烙在她身上,将她轻轻松松压进座位角落。
她越催,他的姿态就越老神在在,非要耗着她一样,一手挤到她身后,然后垂下手腕圈着她的腰,侧脸也要跟着埋进她颈窝。
就是要贴着身硬往她身上凑。
“有点累,让我靠会儿宝宝。”
嗓音低润清冷,话音还拖着困倦的尾声。
温声一静,忽然就泄了挣扎,没再动一下。
路泊汀姿态慵懒地倚到她身上,闭眼,舌尖转着糖,咯嘣咯嘣的,额前凌乱的黑碎发被他吹起一阵小风。
神情看上去满足又放松,嘴边的笑很赖皮,很不讲理,还很盛气倨傲。
反正就是要可着她欺负。
温声用余光悄悄看他,其实他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了。
时间仿佛倒回八年前那个最冷的冬至夜晚。
严寒天,日料店的窘迫,地摊上的冷斥,光线暗淡的巷子,青灰色的油泥地,旧红色的人字拖,装棉花糖和糖糕的磨砂透明袋,以及各自都冻得青红的脸。
几乎都是寒冷的字眼。
可他一身扎眼的黑粉色,蹲在她面前遮住她身后的雪风,烘热的手掌捂上她破洞的袜子,目光定定地看向她。
你不是对的吗?
这句话在后来无数个内心自我挣扎的敏感时刻,就像一双手将她拽了起来。
那是她无法忘记的回到江城后最温暖的一个夜晚。
与其说他在她身上不断寻找贴合的磁场,不如说他本身就是一个立体分明又干净明亮的磁场。
是她无法影响和撼动的他自己。
温声将目光又投到车外。
不能再想了,要让他明早安心地去美国。
只是他靠得太近太近了,温声避免不了他的任何变化,就连他垂在眼底的睫毛在她余光里都滑出了一弧纤长浓密的阴影。
她的胸口也跟着电触似的微微震颤。
车里开着空调,黑夜很静,温声甚至都能数清热风的低频运转声,头上那顶有些大的棒球帽忽然滑下,她慌忙扶住,另一手翻过手肘往他脸上不客气地掐去:“喂路泊汀!休息够了吧,休息够了就给我起开!我作业还没写呢,别耗我时间,还有你真的很……”重。
手掐上他的脸,动作倏尔一滞。
脸部轮廓依然静心雕琢过的细致流畅,下颌如削,棱角分明。
可她还是摸出他瘦了很多。
他真的很久没休息好了……
“我明早走,就没什么和我说的?”路泊汀听她没动静了,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心,又伸手缠上她的一撮儿头发,长指漫不经意地绕了几圈,唇边微哂道:“可能又要去一阵,会有时差,不能随叫随到,难道你不会想我么?”
怎么可能不想……
温声挣扎了一瞬,无声吐息,将衣领往上掖了掖掩住半张脸,想了想,轻声叮嘱:“明天江城会接着下雪,我查了美国那边也是普遍降温,而且旧金山可能会下雨,你记得不要感冒,路上不要走太快,不要让我担心,还有不要像上次一样受……”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旧金山?”
气氛登时一变。
温声一下一下咬着嘴唇,没吭声。
路泊汀笑了笑,手里的动作不变,长指还在绕她的头发,接着不紧不慢地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
温声不想和他兜圈子了,低头看他,他还是闭着眼,“那些事我不问你,你也不要问我,什么话都别说,你只要知道我在等你回来,而且……”
她抓住他的那只大手,很凉,骨骼很重地落进她手心,有一瞬间心口被填的很实很满,十指交扣,她说话气息微微不稳:“我现在是以成熟认真的一方在和你谈这件事,我说的话可以为我和你负责,我会照顾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其他人对我说什么做什么,无论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无论你去多久……”
鼻子有些泛潮,她吸了吸,又悄声说:“我都只相信你,我会一直在家等你。”
等你们回来。
所以一定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路泊汀抱着她的腰,心跳和呼吸都沉默着,他今晚一直避着不让气氛变沉,不要把人惹难受了,但没用。
温声注意到他喉咙滚了滚,半晌,才听他低声一笑:“你突然变成小大人了,我有点不适应,还有点难受。”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鬼头突然拨开他的肩,自己走在了前面。
他靠在她身上,慢慢睁开眼,垂眸看向她抓住自己的手,握得很紧,眼眶有点热,但唇角还是勾了勾,语气有丝抱歉:“如果可以,我不想你这么快长大。”
刘嫂忽然从门里走出来,手里提着几个大纸袋转到院里那棵圣诞树旁,温声担心她看过来,将车灯调暗。
“长大难道不好吗?”她也跟着笑,反问,“长大就可以和你结婚,长大就不用只能在家等你,长大也可以为你出头保护你支持你,做到真正的并肩。”
更重要的是……
长大后,我才能意识到遇见你真的好不容易,所以才会想格外去爱你。
查觉出她声音有点哽咽。
“那我和宝宝重新做个约定好了。”
路泊汀没抽出手,只是往她这边凑得更近,“取一下我兜里的东西。”
温声眨着眼快速逼退眼泪,也忘了放开他的手,就那么紧紧抓着,然后用右手去掏他的裤子口袋。
是一只银黑色的抛光Zippo。
路泊汀接过手。
‘咔’
火石嚓出橙黄色的明艳火焰。
“你有一个一分钟的许愿,需要提前准备吗?”
一年有12个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一年,温声对他会有12次的许愿机会,这是他给她的权利,没有复杂多余的仪式感,只要在月底,打开火机,她随时都可以许。
然后将愿望写进纸条随意藏到他衣柜的某件衣服口袋里,期待他什么时候能发现纸条,比愿望成真还要开心。
这个心照不宣的小习惯他们延续了很久很久。
“等一下!”温声回头,拍了拍他的俊脸,“次次都是我来许,这次换你!我来给你实现好不好?”
路泊汀手里还捏着打火机,听她的话扯唇无奈地笑出声,头点的很慢很慢,语气也很慢很慢:“成啊,那就你许完我再许咯。”
温声这会儿啰哩啰嗦的:“行吧,一人30秒钟喔!你一定要记好时间不要忘了,我许完你就要快快接上,不然许愿不连贯就实现不了啦!这是今年最后一次许望,是今年最大的愿望,你一定要……”
巴拉巴拉。
小嘴嘚啵嘚啵。
路泊汀叹了声气,笑的没边儿,蹭了蹭她的颈窝,哄小孩一样,乖乖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橙黄色的火焰在她面前晃了晃。
温声两手抱紧他的手抵向下巴,闭眼开始许愿。
不到30秒,她快速睁开眼,从他手里很顺手地拿过火机,火焰没有断开,她靠近他身前。
路泊汀挑眉,然后拽着她的手也放到唇边。
温声心里1、2,3……认真记着时,生怕自己数漏让他少许几秒愿。
呼~
火焰被他吹灭。
温声哇的一声,兴致冲冲地扭过脑袋,呼呼吹他的睫毛,“你许了吗许了吗!是什么?”
路泊汀弹开她挤来的脑门,重新靠回她身上,话音转了过去:“你先说你许了什么?”
温声哼哼一声得意得很,这会大眼睛都盈满笑意,一副我这愿望绝对了不起绝对会成真的小人得志样,“我就不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
她希望他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结果路泊汀学她的话,还学的有模有样,晃着脑袋,略着嘴巴,“那我也不告诉你,我愿望挺牛逼,说出来没劲儿。”
温声切了声,刚要抖开他碍眼的脑袋,摊开的手心突然一凉。
他放了一盒新的未拆开的海盐柠檬糖。
“这次不用全吃完,剩一半我就回来了。”
路泊汀还把手里那个Zippo丢给她,金属质地的小东西有点沉,“不抽烟了,送你。”
然后手腕圈上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合眼重新贴上她。
打算睡十分钟再走。
温声注意到火机背面有一片激光雕刻的闪烁星空,底部还手工刻了两只小猫小狗,小狗的脑袋歪歪倾倒在小猫的耳朵上,画的很Q很童话,和质感冷硬的机身有点格格不入,下面还刻有一个字迹模糊的英文。
“Destined”
命定。
宇宙连接,命运牵引。
我们天生一对。
那枚火机在她手里捏了很久,她出神地看了很久。
路泊汀睡着了。
侧过头枕在她肩膀,呼吸平稳,睡得很熟很安静。
温声坐直后,又动作很轻地按上控制面板的电动按键,直到后视镜向右微微转动,两人的模样全部照到里面,她盯着自己的眼睛,有点愁,下一秒又从镜子里去看他,垂下的额前碎发遮住眉宇,只露出一双细长模糊的眼睑。
唯一明显的是,她脸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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