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祚雪》
第62章迷迭
【可你亦是你他也亦是他。】
狂风席卷中,夜行者踏桌蹬墙而来司珹立刻避身入柱后躲过了夜雨间猝然袭来的飞镖。
镖身细而长没入窗棂间不过半寸。力道不算太大,司珹心下冷静,判断对方似乎并无直接封喉取命的企图。
司珹绕柱而转,踩着栏杆避开夜行者,他勾手甩身间拔了短刀,兵戈碰撞声锵然,却又瞬间被雨声尽数吞没。
雷滚云卷盛夏急雨密催如鼓点闪电再现间即使身着夜行衣对方身形也被清晰勾勒。
体颀长,身量不算太高腰却韧而窄,执匕的手背覆薄肌这样的体型瞧着不似成年男子,更像是女人。
亦或是采青阁中某位妓子。
司珹眯了眯眼偏头躲开又一次进攻。他在刀匕相抵间意识到对方的力量比自己想象中要小一些不至于形成单方面的倾轧。
是以他刀口猛地斜扫,削破对方袖下半片衣襟于小臂内侧留下一道割口。
对方显然被触怒,这一下后攻势骤猛另一手抓飞镖滑袖而掷四柄薄刃齐齐向司珹而来。司珹抿着唇线,擦房门翻身去躲无奈距离过近有半柄擦腕而过终究划破了皮逼出一颗血珠。
司珹甩甩手腕撑身回旋以刀相抗对方施力将他往下压司珹正欲蹬其薄弱扭转站位时却忽然觉得腕间伤处一软。
紧接着软意更甚化作酥麻缘小臂向上游走对方立刻乘胜追击司珹在过于精确地本能间抬另一腕振飞了短刀自己的身体却渐趋无力。
飞镖上涂了药!
他立刻想明白这一点药性却已经迫使他一寸寸软了筋骨眼见着对方抬臂欲劈手却听廊下传来鸨母拉长了的谄媚笑声:“世子爷雨中地滑您慢着些走。”
夜行人动作霎时一僵当即收刀转身要走。司珹干脆利落地曲手一勾拔方才棱间飞镖反掷而去镖身擦袖而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在对方小臂上割出道伤来。
黑衣人却再不敢停留趁药性发作前点栏杆飞身跃墙而出消失于无边雨幕中。
司珹撑墙起身甩了甩满头雨珠就听廊间脚步声骤急不过几息时间季邈已至身前。
“张九!”季邈急道“你怎么样可有受伤?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无碍”司珹摇了摇头微妙地退后半步面色苍白道
“行凶者也中了麻药一定跑不远。将军快去吧。”
半刻钟后司珹换了身干衣裳药劲儿已
经过了人却还是稍有些昏昏沉沉。他推房门欲往小院去时正碰上空手而归的季邈。
季邈浑身上下也湿透摇头道:“没找着人不见了。”
司珹蹙眉:“不见了?”
他随季邈入长廊后者撑伞行在外侧阻隔掉大片风雨二人间却留出了一点距离未曾相互挨上。
季邈沉默须臾侧目道:“连安大街没什么偏巷出口处又都有宵禁夜巡锦衣卫看守我已四处细细排查过哪哪儿都没人。”
方才那鸨母引路在前埋首只管走大气也不敢出。她已差阁内龟公及仆役**息此刻阁内静寂惟有风雨潇潇连通二人间谈话声也变得模糊。
“此前几次采青阁凶案都发生在雨夜凶手也都是这般凭空消失、四觅无人。”司珹跨入段隐青小院说“今夜我亲自同那人交过手对方身手绝对没好到足以避开所有锦衣卫的耳目。”
“那么人就一定还在连安大街里。”季邈上石阶迈过一楼门槛冷然道“甚至仍在采青阁中。”
话落银蛇刺破长夜鸨母虽已有防备却仍被吓得一声尖叫正对上尸体一对嶙峋斜支的蝴蝶骨骨骼几乎全被敲碎了闪电中脏肺血脂清晰可见像拥挤堆蠕的虫。
“烦请派人立刻传报大理寺”司珹说“遣仵作一人仆役若干。再差人往宋府去宋大人今夜怕是没得睡了。”
鸨母应声就跑慌慌张张出了小院。司珹季邈就地蹲身观察尸体
“先前几位死者皆因失血过多而亡。”司珹说“可他们死后凶手必然会对遗体进行破坏。几乎具具开膛破肚拆骨头捣脏器手法残忍至极。”
季邈说:“听着像是在泄愤。”
“若无血海深仇的确很难做到这种程度。”司珹说“可是几位死者间并无关联除却其中一人为裴家幼子外其余皆为采青阁中官妓子。”
季邈问:“裴家?裴玉堂?”
“就是这个裴家”司珹说“此前一位受害者是他庶弟。”
“那么这次的呢?”季邈问“这次死的是官妓子还是官家子?”
司珹伸手过去掰过尸体的脸看了片刻说:“并非采青阁中妓子。”
这几个月间他频繁出入采青阁早已将阁中各倌认了个七七八八。这张脸颊边生黑痣司珹隐约有印象却也应当是前世缩影而非今生所见。
“那就先查阁楼吧”季邈拍拍手站起来说“这是那位段魁首的住处?他人现在在哪儿呢?”
“不清楚。”司珹跟着起身同季邈前后脚缘阶而上才刚挑了第二层的帘
便被血腥味扑了满鼻。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准备细细查看二楼情况,可刚走了没两步路,便听楼梯上蹬蹬急声,随即簪花戴钗、满面敷粉的兰舒夺身而过,过屏风后哀嚎一声:“隐青!我的隐青呐!”
司珹季邈也已入了内室,见兰舒已经猛扑至床边,却连人都不敢抱,只是惶惶然抬手,无措地比划了好几遭。
软榻上场景,称得上触目惊心。
段隐青的衣裳破破烂烂,扯得近乎只剩下碎布,徒劳散落腰腹间。那露出的肌肤上满是伤——大多是绑缚所致的红肿淤塞,也有些许刀刃切割的痕迹,细窄伤处血渗出来,最长的一道自左前锁骨斜贯至腰腹,却偏偏只轻微割破了皮。
比起疼痛,更多的感受分明是折辱。
血汇聚在白肉上,似雪中凝出的赤菩提,鹤顶之上一点红。瞧着叫人生怜,却又容易叫人滋生暴虐,乃至段隐青的昏迷也成为一种引诱。
司珹注意到,他的发湿淋淋贴在鬓边颊上,兴许是被冷汗濡透了。
他还没有醒来,但是快了,那紧闭着的睑下眼珠乱滚,终于在司珹季邈蹲身过去时彻底睁眼。
司珹够着条薄毯,盖到他身上。
段隐青怔了一下,他低垂着眼,小声道了一句谢。
兰舒悲痛不能自已,她哭个没完,季邈只好将人先请出去,差她去守着楼下那具尸体。二人则在房内等大理寺的人来,季邈借着煮姜茶的功夫细细勘验过全屋,没有发现明显打斗的痕迹。
等他拎壶端盘回床边后,司珹将小半盏姜茶放至段隐青掌心,说:“暖暖身子吧。”
段隐青已经套着件干净里衣,割伤处粗粗敷了药粉,却仍旧有血往外渗。他捧着姜茶,气若游丝地说:“多谢张大人。”
他顿一顿:“还有世子爷。”
季邈颔首,算是应了,他将一杯新茶递到司珹跟前,司珹迟疑片刻后接过,啜了一小口,浑身上下的无力感才终于再好一点。
他强撑着精神,将命案囫囵讲了讲,又问:“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段魁首可还记得么?”
“今夜原是旧客来寻我,”段隐青瑟缩一下,“他喜好有些……有些特殊,我原本不想接。可是熟悉的几位恩客今夜都入宫,参加二皇子的生日宴,妈妈又已经领着他进了小院,我便没有理由再拒绝。”
司珹问:“这位旧客,颊边可生着一颗黑痣么?”
段隐青点了点头。
司珹同季邈对视一眼。
“那么就是楼下那具尸体了。”司珹放缓语气,接着问,“魁首晕过去前,可曾觉察到什么异样吗?”
段隐青摇摇头,轻声道:“抱歉,我太疼了。”
他说话间渐渐蜷身环抱着自己小臂、手腕、与腰腹间的割伤分明又开始渗血他却不再说话只默默垂着目像是犹在噩梦间。
沉默中楼下脚步声渐渐密集。不多时
季邈敏锐地捕捉到字眼问:“半月前?可魁首方才分明说是从前旧客吧。”
“是是。”段隐青眼底盈起水光“莫约半月前这位恩客也曾来过我的小院。可惜那日他吃醉了酒吐了自己一身什么事也没能做成醒来后便骂骂嘞嘞地走了。”
“想来便是那日的不痛快引得他今日再来可谁知便遭了这样的事。”
他声音发颤几度停顿终于再说不下去。
宋朝晖面色沉沉朝季邈鞠了礼又差胥役搬来小桌充作书案临时摆了个简陋讯堂。司珹与其中一胥役同去搬东西时忽听对方小声问:“张九你和世子怎么又凑到一块儿了?”
司珹闻言抬首才发现对方便是不久前打探他那书吏于是小声问:“你今夜轮值?”
“是啊”书吏垂头丧气说“人手不够拉我做苦力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司珹说“又碰上了。”
书吏震惊道:“不是说露水情缘已经断干净了么?”
司珹随意敷衍道:“哦旧情复燃你难道没见……”
二人嘀嘀咕咕间那头已经坐着的季邈倏忽一侧目司珹立刻将未说完的话咽回去打散书吏好奇的眼神说:“赶紧干活宋大人等着呢。”
一审便审了两个时辰。问罢段隐青宋朝晖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干脆将临时讯堂搬到了楼下又吩咐仵作挪尸体到旁边茶室去差鸨母传话将今夜阁中出入者通通叫来问过后卷宗已经快要记满一整本。
司珹同那书吏一起提笔疾书季邈旁坐在侧眼见着他头渐渐低垂又见他在纸上洇出了墨团几次三番想要开口。
但司珹本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季邈忍了又忍还是坐着等。
天蒙蒙亮时雨停审讯也终于告终。这会儿是寅正一刻天气间水汽朦胧白雾笼罩宫阙楼阁司珹脚步虚浮原本欲上宋朝晖的马车却被季邈带去了自己的。
司珹头脑愈发昏沉。上车后终于意识到不大对。他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说:“正轮值呢。”
“已经审完了笔录也已经做好。”季邈面色不虞道“宋朝晖要先回大理寺
去梳理卷宗你这幅样子还能跟着去吗?”
司珹想了片刻说:“那我回回温家……”
“你自己怎么回温家?”季邈打断他忍无可忍地探了一把他额头恨声道“知道你发烧了么司折玉方才我瞧着你那样就不对劲可你怎么就这么倔?”
“段隐青有问题。”司珹拍开他的手“他有意隐瞒了不少事我得听着。”
“你想听我陪着你听完了。”季邈说“现在跟我回府我立刻找府医来看看。”
“我跟你回去做什么?”司珹说“我回温——”
“你只能跟我回王府。”季邈眯了眯眼“大白天的我没法把你送回去不是都跟旁人说你我旧情复燃了吗?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季邈顿一顿缓和语气道:“你同凶手正面撞上他难免会再来找你我的近卫却几乎都在王府中。入别院后有戚川携人近身看着你多少也安全些。季瑜的人已经进不来我别院先生大可放心。”
“近来你似乎总不大愿意见我。可这种时候了就别再躲着我好不好?”
***
府医灸完针出去后司珹已经坠了梦。
梦中像是在下雨天地各处笼着白气晦暗朦胧不可视物。司珹好像沉在水中又好像浮在雾里。他伸手去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