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雪》
明月高悬,竹影婆娑。
夜是分外的静了。
周径山注视眼前慌张逃窜的身影,抬手间,身后放出一支冷箭。
箭矢射中崔敬的左腿,他身一趔趄,伏跪在地。
周径山的人很快就将他围了起来。
贼已缚,剑在手。
崔敬傲骨不屈,他没有泣涕横流地求饶,他的双眸宛若一潭沉静的湖。
“为何要杀我?”周径山很从容地以帕擦拭剑身,抛问道。
崔敬身子一振,整张脸都变得狰狞。
“你还好意思提起那件事?”声嘶力竭的质问穿透竹林。
上一次失控,还是他得知自己的学生与周径山交换命运时。
“若非你答应他换马的意愿,他如何会落得那种下场!”一滴泪从崔敬眼眶内坠落,他哽咽道:“他可是你的兄长啊,你为何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他死亡!你可知我早已为他请了名医,他的少年志、疆场愿将不再是空谈。”
“他秀异拔群,为将,可不比你差。”
崔敬忍痛站起身,掸去满身尘土,一瘸一拐走到周径山面前:“你对不起他。”
他观摩周径山的面庞,自眉到唇,尤其是那双眼睛,兄弟二人是多么的相似。崔敬愈看愈厌,由厌起恨。他讥笑着一步步上前,主动迎上周径山的剑。
“怎么,提着剑来寻我,是想杀人?绥远将军的鸱视狼顾,我辈俗人拍马难及。可斩杀朝廷命官,将军怕是……”
周径山很轻地笑了一声。
来不及发出惨叫,那剑便穿过崔敬的脖颈,随之而来的是倒地声。
崔敬死了。
可他完全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
-
贞元二十五年,崔敬被农户发现死于京城远郊的一片竹林。
朝臣暴毙,举国震惊。
大理寺判定是山匪作乱。
本是个悲痛的消息,可天子案头却收到了多位大臣的奏章,无一不是关于崔敬近年所犯罪行及证据。
崔敬罪行滔天,天子大怒。
抄没家产,流放北境。
崔府众人连扶棺痛哭的机会都不曾有,天子早早命人用席子草草卷了尸首扔到乱葬岗里。
趁此,顺带剿灭了京城周边的山匪。
崔敬生前也算风光,得知此消息,杨祯雪还在感慨唏嘘世事难料。
周径山不曾透露出分毫心中所想,可近日种种,她就是觉得是他一手谋划的。
短短三日,从杀人到脱身。
当然是雷霆手段。
此际,杨祯雪慵懒地倚靠着软塌,在她面前的莺时正提着金笼,笼中有一只鹦鹉。
她用逗鸟棒在鹦鹉的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金笼中的学嘴鹦鹉便叫唤道:“坏蛋!坏蛋!”
这是她新教的词,只叫了两声,鹦鹉便停了下来。
“饿了!饿了!”鹦鹉扬着鸟头,扑棱几下翅膀,讨要吃食。
杨祯雪很吝啬地扔了粒玉米过去。
鹦鹉见状立即探出脖子,稳稳接住。
“还要!还要!”
眼见它愈发得寸进尺,杨祯雪挥了挥手,鹦鹉便被莺时提走了。
“小气鬼!小气鬼!”鹦鹉发泄着不满,金笼跟着抖了三抖。
再回来时,莺时手中多了张卷起来的字条。
杨祯雪将字条摊平,纸上是周径山的一记邀约。
她原先还隐隐担心周径山会失约,但也仅是隐隐。
毕竟,她的玉簪上可是浸了毒的。
同皇帝禀明出宫意愿后,隔日,杨祯雪便到了周府。
下人将她引入一座庭院,可她却迟迟不见周径山的身影。
院子里有水缸,虽是水缸,却绿意盎然。
直到周径山的身影陡然投映在水缸之上,印入她的眼瞳,杨祯雪这才回身,对上他的眉眼。
“久等。”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歉意。
她也不与他浪费口舌,直截了当提出要见人。
周径山领着她来到一间僻静的房屋,却是脚步一顿,停在院落中央。杨祯雪刚迈没两步,就被他扯着衣袖。
“躲好。”他将她护在身后,警惕朝四周看去。
微小的声响传来,他顺势望去,眼前飘过人影。
“卢绎!”
被他唤作卢绎的男子当即追上去。
确认四周安全后,周径山与她并肩上前。杨祯雪刚推开大门,一股子血锈味儿就冲上来,涌进她的鼻腔。
她眉头一皱,手捂着口鼻,瞧见前方地上一具横尸。
那尸体头埋向地,脖颈处有一道大口子,一小股一小股地往外冒着血。
没有风,一滩血水没有波动。
他趴在地上,一切都静悄悄地。
杨祯雪有些被吓到了,惊惧是藏不住的,她往后一趔趄却还是故作镇定。
周径山没有为她遮挡视野,他也愣了,脸色阴沉得很。
“抱歉……”他的身姿因歉疚低下几分,又抬眼偷偷观察她的神情。
她依旧淡淡的,让人猜不透想法。
倏忽,卢绎回来了。
他跪在二人跟前,低垂着头请罪道:“属下无能,让人逃了。”
“呵。”杨祯雪终于开口了,怒意在胸腔翻涌,仿佛心里有只野兽,此刻便要冲出来撕咬。她强压怒火,凝成一声冷笑,语气讥讽:“这就是你的诚意?”
她再没耐心同人说话,径直走向前,忍着惧意将尸体翻身。
看清尸体主人后,她先是一惊,随后才是稍稍安心。
“不是他。”她长舒一口气,半是迷茫,半是庆幸。
周径山正想追问她话语中的意思,猝然感觉身子一软,浑身力气似被抽离。他屈脊跪地,紧接着嘴里咳出一口血。
“主子!”
杨祯雪唇角漾开一抹轻柔浅笑,眼若秋水,拨人心扉。
她款款走到他跟前,纱袖下的纤手露了出来,抬起他的下颏,指端在俊美的脸上游走,爱怜地抚摸着他眼角那颗泪痣。
不得不承认,他的脸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真是应了那句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①
卢绎想要动手护主,却被周径山一个眼神制止。
她浓密的鸦睫下藏有几分戏谑。
杨祯雪的指尖顺着他的脸庞慢滑,最后落在他唇畔,指腹轻轻地将唇角那方红痕擦去,再向他嘴里送入一颗褐色的药丸。
“谈谈?”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她从来就不是崖隘里不见光的菟丝花。
药丸入肚,周径山甩甩手腕,知晓身子已恢复如初。
是他大意了,小瞧了这位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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