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纯公主与忠犬将军》
暮色沉沉,圆空大佛寺被层层黄沙覆裹,有沙弥从僧舍里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确认沙暴停歇后,才长舒出紧绷的气息。
藏经阁内,袁尧亦察觉到周遭归于寂静。
他垂眸望向怀中昏睡的少女,见她不再瑟缩喊冷,额角却沁出细密薄汗,领口衣衫在无意识中凌乱散开,露出莹润的肌肤。
袁尧轻动长臂试探,确认她未被惊醒,才将人缓缓安置妥当。
随后,他阔步至窗边,只见漫天狂沙已然消散,昏黄灯火渐次在僧舍亮起,不少沙弥正试探着走出屋门。
袁尧亦推门而出,沙暴后的天际澄澈如洗,西侧天幕上,一弯峨眉月悬于虚空,繁星缀满夜幕,清辉与沙砾交相辉映,映得这片荒漠竟生出几分静谧的圣洁意味。
“使君。”住持身披半旧的酱色僧袍,花白胡须垂至胸前,出声唤住袁尧,双掌合十颔首:“多谢使君方才驱退沙盗,护得佛骨舍利周全。”
“住持客气。”袁尧亦是颔首回应,随即问:“寺中可有空置僧舍?公主殿下昨夜染了风寒,今日又受惊吓,此刻正发着热。”
住持手中捻动的老菩提佛珠忽而顿住,闻言面露惊色,即刻招来旁侧小沙弥吩咐煎药,又连忙着人安排洁净僧舍,以备公主歇息。
“嗬嗬——”
昏沉暮色中,袁尧忽闻一阵异响,循声回眸望去,金光佛塔下不知何时立着个衣衫褴褛的婆子。
“那是何人?”他鹰隼般的目光扫去,见她头发如乱草纠结,正垂首盯着枯瘦手中的素陶娃娃,嘴里念念有词,絮絮叨叨听不真切。
住持低叹一声:“是附近流民,只是有些糊涂,总在寺周徘徊,问她话也不答。”
袁尧颔首,心底涌起不安,不自觉缓步朝婆子走去。
离得近些,袁尧便看清婆子从左眼角斜贯到右嘴角的暗紫色疤痕,像条死蛇,扯得左眼眼皮半垂,浑浊涣散如蒙了雾,唯剩右眼看他时,眼珠滴溜溜地转。
见袁尧步步靠近,婆子喉咙里的怪响陡然变调,猛然瞪圆浑浊的眼珠,口中说着胡话跌跌撞撞跑远了。
袁尧并未追去,只见婆子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转身回了藏经阁,将李熹桃抱至洁净僧舍安置,不想她这一发烧昏睡,竟整整一日一夜未醒。
待她在僧舍榻上睁开眼时,喉头干涩如刀割,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响动,李熹桃循声望去——
推开门的女人梳着半翻髻,髻上仅有一支银簪斜插,瘦长手里端清透的白瓷药碗,眉头自然拧成个川字,见她醒了,女人一双细长眼睛盯着她,还没有清醒的李熹桃愣了两息,才反应过来,竟是梅尚宫,她心头倏忽一悸。
“殿下醒了。”梅尚宫声线平稳,话音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双手稳稳端着药碗步进。
白瓷碗中浓黑的药汁尚未凑近唇边,苦涩气息便呛得李熹桃鼻尖一酸,她强憋住咳意,余光瞥见梅尚宫那双紧盯着自己的乌瞳,一咬牙将药汁一饮而尽。
待梅尚宫端来清水,李熹桃草草漱口,见她身后并未跟着尺玉,心下惴惴不安,试探着问:“怎么是尚宫姑姑亲自来?尺玉呢?”
“臣已罚她禁足,闭门抄三遍《内则》与《宫范》。”
“姑姑。”李熹桃黢黑杏目略闪,小心翼翼追问:“姑姑修养这段日子,尺玉照顾得细致,为何要罚她?”
梅尚宫将杯盏放在一旁,捋了捋衣缘绣着的规矩对称的缠枝莲纹,陈述道:“殿下到灵州不过十日,便染了两回病,尺玉这等照料,谈何细致称职?”
梅尚宫在宫中时便亲授李熹桃礼仪,虽从她面容仪态瞧不出太多岁月痕迹,但她实则已年逾五十。
此番随公主远赴灵州,一路颠簸劳苦,她不得已静养些时日,才将照料之责全托给尺玉。
李熹桃深知梅尚宫言出必行,罚了尺玉便再无转圜余地,她咬着唇,心头满是愧疚,这些日子不见尚宫姑姑,言行间不自觉添了几分任性,不想竟生病了还连累尺玉。
“殿下再歇会儿,臣去请医师来把脉。”梅尚宫声线微低,行走时步幅沉稳,深青色裙摆几乎不见晃动。
待医师诊过脉,言明殿下烧已退尽,身子并无大碍,只是需静养一夜,不宜车马颠簸,于是李熹桃又在僧舍住了一夜,次日天刚破晓,众人便收拾行装,准备返回灵州城内。
李熹桃脚步尚有些虚浮,气色却已好转许多,她从僧舍走出时,恰逢住持前来相送,她便郑重向住持道了谢。
望见不远处佛塔上仍覆着一层薄沙,那是前夜沙暴留下的痕迹,她垂眸轻声问住持:“住持可曾见到将军?”
“使君因有要务,昨日已先行返回灵州城了。”住持答道。
李熹桃眼尖瞥见藏经阁香台后一抹灰影,细看竟是个浑身脏污的疯婆子:“那是谁?”
“是附近流民,精神不大好,常来寺里讨食。”住持看过去,语气慈悲答道。
那婆子一只眼滴溜溜转着紧盯过来,李熹桃心底忽生惊惧……又有莫名熟悉感,她刚想迈步凑近,一只瘦长手臂忽然稳稳横在身前。
梅尚宫收回手,双手交叠腹前,脊背挺得笔直:“殿下莫要靠近。”
见状,李熹桃只能应声点头,转身登上马车,掀起车帘回望时,见那疯婆子正攀着佛寺大门边,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身上。
身侧忽响起梅尚宫一声轻咳,带着警示意味,李熹桃只得默默放下车帘。
梅尚宫双肩平直如墨线勾勒,双手端放膝头,细目中乌沉沉的瞳仁凝着她,这是她与人认真说话时常有的姿态,但李熹桃肩头几不可察地往后缩了缩。
“臣告假这些日子,殿下的刺绣与琴棋书画可曾精进?”梅尚宫问:“《女诫》可曾按臣的要求抄写?”
李熹桃心头发虚,不敢抬头,只轻轻摇了摇头。
沙漠热风卷着沙砾穿过车帘缝隙,梅尚宫的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不见半缕碎发。
她话音里自带威仪:“纵然使府无需侍奉舅姑,殿下也不可懈怠骄矜,起居要守规矩,不可早出晚归,出门赴宴礼佛须有婢女随侍,更不可骑马当街抛头露面。”
李熹桃下意识咬住唇瓣,知道姑姑是在提点她。
尚宫从一旁拿起卷宫范放在膝头,瘦长的指头抚过竹简,垂眸意味深长沉道:“殿下如今身在驸马府,是袁家之妇,但更是皇家之女,一举一动都要先想想,是否损了皇家体面。”
车内一时寂静,李熹桃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她素来畏惧梅尚宫。
“殿下可曾与驸马行房事?”
“啊?”李熹桃茫然抬眼,杏眸里满是困惑,梅尚宫盯着她清冽的眼瞳看了半晌,终是敛了声息。
公主自幼学东西慢,她往日多着重教导言行礼仪与才艺,公主成婚后,她又忙于协助家令筹备公主府,到了灵州便因病静养,竟从未腾出手教她闺房之事,想来二人这些时日都没有行房。
“夫妻和则子嗣兴,驸马孤身,殿下须得早日有孕,诞下的孩子既承袁家宗祧,亦有皇室血脉……”梅尚宫素衣下的肩胛骨凸起如蝶翼,见她依旧眼神茫然,语气更肃然,“待回府后,臣自会细细教导殿下。”
李熹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回到使府后,李熹桃伏案补抄半日《女诫》,梅尚宫跽坐在旁,目光落在她笔下蜿蜒的字迹上,见她悄悄活动僵硬的手腕,便放下手中玉尺:“今日先到这里。”
说罢,梅尚宫示意婢女捧来个红木雕花食盒,推到她面前:“方才问过,驸马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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