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到弘化郡不过四百多公里，加紧骑马六、七天可到，沿着泾州方向的古道飞驰，一路自然景观却与长安大不相同。

刚出长安，关中平原沃野千里，秋收时节，连天的金黄麦浪在风中翻腾如海，远远望去，秦岭绵延不绝，如青龙横卧天际，气势雄浑。

再往西北行，深入甘肃境内，地势渐高，两旁风光也愈发粗犷起来。

黄土高原沟壑纵横如刀刻斧凿，土坡上稀疏散落着小片干草，在风中瑟瑟抖动，偶尔露出几块裸露的黄土岩壁，苍凉而倔强。

队伍骑马急驰了几日。

天近黄昏，落日西沉，在远处山峦层叠间洒下一片柔美的金红，几只苍鹰在头顶盘旋，啼声清冽，划破长空。

行至驿站附近，马队缓辔而行，悠然自得。

泾河水声渐响，水面倒映着两岸赤红色的崖壁，水波悠悠荡荡，泛起阵阵浮光跃金。

稀疏的胡杨树枝干嶙峋、直指苍穹，满树嫩黄的叶子在秋风中飒飒摇曳，给这荒凉之地点缀了几分生气。

好一番雄浑苍茫的甘北风光！

林溪骑在马上，眯着眼远眺，胸中豪气顿生。不由想起一句漫坛经典，扬起马鞭指向远处群山，直起腰杆、神情肃穆，扭头冲李世民激动喊道。

“二公子，你看！山的那边，是自由！

李世民回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到：“山的那边是突厥。

林溪低下头，喃喃道：“那如果，把山那边的敌人都杀光，我们是不是就能获得自由了呢？

“哼哼，你能获得大隋第一灭突大将军称号，名垂青史。到时候我也沾你的光，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岂不美哉？李世民轻笑道。

“二公子，你不理解我这句话里，包含着多么深沉而复杂情感。林溪撇嘴，认真纠正道。

“你也不懂我对‘第一大将军’的向往多么热烈。

不一会儿，马队来到泾州境内的马莲驿。

这是李渊赴任途中的官道驿站，虽不及长安周边的驿站那般气派，却也修得规整实用。

驿站坐落在泾河边一块平坦的高地上，四面围着夯土墙，几杆旌旗猎猎作响。院内房屋青砖灰瓦，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蒜头和

干草捆，透着浓浓的西北乡野气息。

驿丞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肤色黝黑，灰布袍子洗的发白，接过敕书查验后，忙拱手道：“下官刘大成，恭迎弘化留守李大人！请大人和诸位随员入内歇息，小的为大人准备饭食！

李渊微微点头，拍了拍身上尘土，笑道：“有劳了，一路风尘，确实饿了。

进了正房，屋内收拾得干净，靠墙摆着几张木桌，一盏油灯幽幽亮着，映得满室暖黄。

经过一年多的不懈努力，出门在外的非正式场合，林溪已经获批和领导同桌吃饭了，怎么不算是进步呢？

泥炉上，一只粗陶壶正咕嘟冒着热气，煮的是本地常见的炒青茶。

这种茶不像南方那些精致的团茶或饼茶，制法简单粗放，茶叶炒过后略带焦香，泡出来色泽黄绿，味道微苦带涩，却是西北苦寒之地驱寒暖身的常备饮品。

林溪提起陶壶，小心翼翼地给李渊和李世民各倒了一碗。

热气扑面，茶香中夹着淡淡的炒麦气息，上面飘着青黑的茶梗。林溪端起大碗，一捏鼻子连茶带水都灌了进去，就当是补充膳食纤维了。

李渊端起粗陶碗抿了一口，摇头咂嘴道：“这茶真不如长安的，苦得像药。早知如此，该多带些好茶来。二郎啊，弘化那地方，紧邻突厥，往后日子可不轻松，你得有个准备。

李世民闻言一笑，淡然道：“阿耶，从军在外，哪能怕苦？儿早就想多跟突厥打打交道，如今得了这机会，定要好好把握，绝不辜负您期望。

“嗯，有这话就好，不愧是我儿。李渊欣慰地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话锋一转，压低声音。

“不过，杨玄感谋逆一事，你也看到了，十一个核心将领里，九个都是关陇出身。如今朝廷对咱们的信任大不如前，陛下这人恩威难测、朝令夕改，往后行事，须得步步小心。

李世民轻轻点头，笑道：“阿耶说得是。杨玄感这一败，周围那些有心思的怕是得消停一阵了。

“就像表叔独孤怀恩，一年前还在您面前痛骂陛下无道，我当时便疑心他通过李密跟杨玄感暗中勾连。这回瞧着，他倒是聪明，没敢冒头。

“唉，世道纷乱，奈何啊。李渊叹了口气，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昏黄的天色，喃喃道，“都是自家亲戚，只盼他们别被牵连，平安度日罢了。

这时，刘大成指挥着两个驿卒端上饭食。

几大盘手抓羊肉，切得厚实，色泽金黄，撒了些干辣子和葱花，冒着腾腾热气，香得让人直咽口水。

旁边还有一盘凉拌胡麻饼，刚烙出锅，金黄酥脆，切成小块，拌上蒜泥、醋和辣油，喷香扑鼻。

再配上一盆羊杂汤，乳白色的浓汤里漂着羊肚、羊肝和几片白萝卜，面上浮着一层红亮的辣油，热气直往脸上扑，喝上一口，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整个人别提多舒坦了。

林溪夹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鲜嫩多汁、满口生香，膻味轻，肉质紧实，比长安那些精雕细琢的菜肴更得朕心！

吃着美食，再听听面前这爷俩唠嗑，下饭程度堪比抖音。

李渊笑道：“这手抓羊肉倒是地道，听说附近牧羊人都用泾河边的草喂养，肉质才鲜嫩。要不是明早还要赶路，定要配些青稞酒清冽热辣，才算上过瘾！”

说罢起身招呼众人道，“你们可得多吃点，接下来的日子，少不得要跟突厥人打交道，养足力气要紧！”

随从齐声应是。

李渊坐下，看李世民已经抓起老大一根羊棒骨，啃得满口流油，面露微笑：“二郎这种吃相才好，你大哥真该学学你这不管啥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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