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雪回到教室，在蒋念念好奇的注视下坐回座位。

蒋念念盯了她一会儿，偷瞄一下周围，同桌赵诚明这会儿不知道又逃哪里去了，洛枫漪也不在，两个空荡荡的前后桌围着何秋雪和她，让蒋念念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悄悄拿起书本，不知道翻到了哪一页，举起来挡到面前，然后把头转向后桌，清了清嗓子：

“话说你刚刚去找校长，找到了吗？怎么样，你把事情和校长说了吗？”

何秋雪手指轻磕在桌沿，回她：“嗯，说了。”

“那就好，”蒋念念闭眼呼出一口气，接着又说，“我一直听说贺邈父亲瘫痪，家里很穷，她能进我们学校重点班全靠成绩，我很佩服她。我以为她在一班，成绩又那么好，肯定很多人喜欢她才对，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她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中全是落寞。

何秋雪问：“难道你们不认识那个人？”

蒋念念：“谁？周颖？我当然认得，她可是咋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在你和洛枫漪来之前话题量直逼何歆然的人，只是我从没想过她会是这样的人。”这样以欺凌别人为乐的人。

何秋雪抬眼：“她能那样有恃无恐，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你竟然才知道？”

蒋念念垂眸想了半刻，像做错什么事一样开口：

“其实我之前听说过我们学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好像学校都没怎么处理过，因为这种事都是德育处吴主任在管，因为好几次都不了了之，而且每次一闹大就会给处分，我就慢慢觉得也没什么事了。”

紧接着她又雀跃地对上何秋雪的眼睛，说：“不过这次有你，你不是直接告诉了校长吗？只要校长来处理这事，我相信贺邈一定能好好的。”

“看校长怎么办了。”何秋雪趴在桌子上，懒懒的看着自己翻乱的书。

蒋念念开心地还想说什么，但还是想到这是在上课，怎么说她也是班长，这会儿已经说了好久的话了，再聊下去不太好，于是又偷偷把脸转回去，尽量减小动作，不让人看到。

一整个晚自习，何秋雪的同桌都没有回来。

　***

晚上，何秋雪在寝室里早早洗了澡熄灯睡下，躺在被窝里，空荡荡的宿舍像是她一个人的卧室。

贺邈每天晚上放学要在教室学到很晚才会回寝室，所以这会儿她还不在，何秋雪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何秋雪蒙着被子，她睡眠浅，不知道已经躺了多久，寝室们被轻悄悄地打开，开门者已经很小心，但木质门还是发出了“吱”的声响，这让何秋雪思想又变得清醒，微微翻了个身子，把脸朝向里面。

贺邈回来了，她大概知道何秋雪今天晚上去做了什么，虽然她并不想让她做，但她还是感谢何秋雪。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床边，看到床铺上是自己中午借给何秋雪的校服，被叠放地整齐，贺邈把它拿在手里看了一阵，然后回头瞄向何秋雪。

这校服上还有何秋雪的味道。

贺邈抿了抿嘴，弯腰放下校服，打开桌上的台灯，拿出一张小纸条和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从兜里掏出两颗棒棒糖，用小纸条包住。

她走到何秋雪床前，仰着头把糖和纸压在了她的枕边，站定着看了一会，确保何秋雪明天一早起来就能看到后才转身回去做自己的事。

贺邈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何秋雪。

然而其实何秋雪早就被吵醒了，也感受到了她站在自己床前，只是懒得出声而已。

***

洛枫漪在校长室坐了两节课就离校了，有个重要的人来到南城要见她。

洛枫漪被人带到一栋别墅前，她知道这儿。洛铭戎本来想让她住在这里，但她不肯，就自己搬到了纪非家。

这会儿她站在夜色里，立在门口，还能隐隐听到房内的争吵声。

她面无表情，伸手握住把手，推门进入。

然而在她还没看到屋内的场景时，一个东西就直直朝她飞来，速度快得带起了一阵风，几乎只留下残影。

洛枫漪迅速偏头，那个飞过来的东西与她擦脸而过。

“哐”的一声，那个蓝色花瓶撞上了洛枫漪身后的门，落在地上碎成一地渣滓。

洛枫漪目光冷厉地转过头，看向沙发上投掷花瓶的“罪魁祸首”。

“洛夫人，是洛小姐来了！”洛夫人身侧站着的一个高挑西装男一看到洛枫漪就双目放光，立马激动地对坐着的女人说到。

坐着的女人金色长卷发披散在两肩，和洛枫漪同样是浅绿色的瞳孔微睁，暴怒的情绪似乎在看到洛枫漪的一瞬间就转变成了惊喜。

她是洛枫漪的母亲，和洛枫漪长得有六分像，双眸深邃，却没有洛枫漪那般凌厉；肤色白得晃人，一张近似瓷娃娃的脸美得不像真人。即使已经年近四十，岁月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醒目的痕迹。

她身穿白色吊带裙，形销骨立的身躯被衬得有些病态。

莫妮卡几乎是马上就咧嘴笑起来，对洛枫漪说道：

“洛枫漪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洛枫漪走过去，随手把外套脱下扔到男人怀里，轻飘飘回她：“嗯。”

男人接住衣服，笑着看洛枫漪：

“洛小姐前几天来南城，夫人不知道，一直都在生气。而且在知道我要过来找小姐时就开始闹着要过来，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佣人，我也拿她没办法，抱歉。”

洛枫漪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莫妮卡很依赖她，甚至到了有点吓人的地步，每一次只要她去哪里不让莫妮卡知道，她就会在家里气的摔东西砸人。十几年里即使医生经常换，她整个人几乎泡在药罐子里，病也完全不见好转。

总之这种病，根治不了。

所以莫妮卡会在自己离开后马上跑来找她，她完全不意外，只是觉得麻烦。

刚刚那个向她砸来的花瓶，就是莫妮卡发病的表现。

洛枫漪问莫妮卡，也问那男人：“这几天药都按时吃了吗？”

莫妮卡这会儿见到洛枫漪，就像见到了自己最爱的物件，兴奋地说：“吃了！你不在，他们都对我好凶，每次都要逼着我吃药，吐了都还要吃，我好害怕的。”

而后她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

洛枫漪知道莫妮卡嘴里没几句实话，所以闻言去看那男人，男人顿时有点无措：“没办法，小姐。夫人每次都要把药打碎，砸伤了好几个佣人，不强制的话药根本送不进她嘴里。”

洛枫漪无奈地叹口气，对着莫妮卡，尽量把脸上的戾气都压下去。

她说：“我知道了，那今天的药有好好吃吗？”

“刚吃过。”男人立马接上。

洛枫漪看到了一旁正收拾一地药渣的女佣，勉强信了他的话。

“那就行。既然吃完了药，就早点去休息吧。”洛枫漪说完话就转身走向阳台的方向，“我有事要办。”

李洱立刻会意，“嗯”一声跟上了洛枫漪的步伐。

莫妮卡也下意识想跟上，还没抬脚就被一边的女佣抬手挡住。

她转头狠狠盯住那女佣，示意她把手拿开。

但那女佣本就是洛枫漪的人，只听洛枫漪的话，所以此时对莫妮卡的怒气不为所动。

于是莫妮卡只听到女佣用冰冷至极的声音说：“洛夫人，您刚刚又向洛小姐撒谎了。现在药已经重新为您熬好了，请喝。”

阳台外就是花园，此时正值仲夏，夜色浓重，只有园里的花花草草被月光照出了晶莹的颜色。

不知什么品种的花在夜里散发着令人迷乱的香气，这是莫妮卡最喜欢的味道，但洛枫漪并不感冒。

洛枫漪掏出根烟叼在嘴里，腰背倚着栏杆，双臂弯起撑在身后。

李洱熟练地拿出打火机递到洛枫漪面前，一手护火一手点燃，红色的火光照亮洛枫漪的面中，一张立体张扬的面孔在黑夜里清晰无比。

洛枫漪抬起手用指间夹住烟嘴取下来，然后吐出一口白烟。

等白烟渐渐散开露出她充满戾气的瞳孔时，她才慢慢开口：“最新的追踪信息呢？”

李洱打开一台平板，四四方方的屏幕里是一副标注详细的全球地图，一个闪烁的红点在一片黑里极其醒目。

李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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