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柯的手指深深陷进冷藏箱的金属边缘，寒意顺着指节爬进骨髓，尖锐的棱角硌得掌心发麻，几乎要沁出血珠。

“内部？你是说军方高层？”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尾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雀鸟，戛然而止。

仓库外传来重型机甲履带碾压地面的轰鸣，如同远古巨兽的低吼。墙壁在震动中簌簌掉落墙皮，细小的粉尘在昏暗的光线中漂浮，宛如一场微型的雪。

燕柯突然想起小时候，燕承带他去看阅兵，那些锃亮的机甲曾让他满心向往，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周砚之扯下衬衫下摆，动作利落得像是在实验室解剖样本。

雪松味的信息素混着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气息。他突然欺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燕柯耳畔，带起一阵战栗：“还记得那些绝密文件里的实验编号吗？SC-0713。”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这个代号两年前就出现在燕承的加密通讯里。”

“所以我哥...早就知道？”燕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锈迹斑斑的货架。铁皮箱在撞击中发出哗啦声响，惊飞了角落里沉睡的老鼠。

───

半年前燕承最后一通视频电话，画面里哥哥脖颈后贴着医用胶布，笑着说只是训练擦伤。此刻想来，胶布边缘分明印着半截数字“SC-0...”，像是命运提前埋下的残酷伏笔。

周砚之的瞳孔因疼痛微微收缩，却仍牢牢盯着燕柯，眼神里燃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执着。“他不仅知道，”他掀开染血的衣袖，小臂内侧浮现出淡蓝色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幽光，“还在收集证据。那天第三战区的任务根本不是对抗变异体，而是销毁军方秘密实验室的活体样本。”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这种纹路，和燕承遗物里那张X光片上的一模一样。”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震碎了仓库顶棚的玻璃。月光混着硝烟倾泻而入，照亮了两人苍白的脸。

燕柯摸到口袋里的照片，指尖抚过燕承肩章上模糊的编号，仿佛能触碰到哥哥曾经的温度。

突然，冷藏箱发出急促的蜂鸣，淡蓝色液体在试管里诡异地沸腾起来，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们来了。”周砚之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刻。他猛地拽住燕柯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带着样本去第七区地下黑市，”他将燕柯推进通风管道，通风口的铁锈蹭过燕柯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找一个戴机械眼罩的商人。记住，绝不能让任何人...”

话音未落，仓库铁门被激光切割开，刺耳的声响如同指甲刮过黑板。数十道红光瞬间锁定两人，在他们身上投下死亡的阴影。

燕柯最后看到的，是周砚之转身时扬起的衣角，和他眼底决绝的光芒。

黑暗的通风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燕柯拼命爬行，冷藏箱的寒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身后传来零星的枪声和周砚之引开追兵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心上的鼓点。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燕承总把融化一半的冰棍塞进他嘴里，笑着说：“凉的东西要一起吃才甜。”

此刻通风管道的铁锈味混着眼泪涌进鼻腔，燕柯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中散开。

通风管道里的黑暗像是有实质的重量，压得燕柯胸腔发疼。他死死攥着冷藏箱的把手，金属棱角割进掌心的伤口，疼痛却让他保持清醒。身后隐约传来爆炸的闷响，震动顺着管道壁传来，细碎的锈屑簌簌落在他的后颈上。

“第七区地下黑市......机械眼罩......”燕柯在黑暗中不断重复着周砚之的话，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染血的身影从记忆里推开。

通风管道拐角处透进一丝微光，他手脚并用爬过去，发现是个生锈的排风扇。

透过扇叶缝隙，燕柯看到仓库已经陷入火海。三台军用机甲正在废墟间穿梭，探照灯扫过的地方，连阴影都被灼烧殆尽。他的视线突然凝固，周砚之被两个士兵架着拖向运输舱，白衬衫后背晕开大片血迹，在探照灯下呈现出诡异的紫色。

“SC样本确认遗失，现场发现α型信息素残留。”士兵的通讯器里传出机械化的声音，“优先回收实验体01-7。”

燕柯的呼吸骤然停滞。实验体？周砚之？这个念头像刀片般刮过他的神经。

就在昨天，这个男人还坐在他家客厅，用那双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接过他泡的茶，笑着说“你哥总说你泡的茶太甜”。茶香氤氲间，燕柯注意到他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淡蓝色纹路，当时只当是某种新型纹身。

排风扇外的景象突然扭曲变形。燕柯眨掉眼中的水汽，看到周砚之猛地挣开束缚。

月光下他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手臂上的蓝纹如活物般蠕动起来。下一秒，他的指甲暴长成森白骨刃，干脆利落地划开了最近士兵的咽喉。

“走！”

周砚之突然抬头对着通风管道嘶吼，声音里混着非人的震颤。燕柯浑身一抖，冷藏箱从手中滑落，在即将坠地的瞬间被他险险捞住。箱体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最近的那台机甲立刻调转炮口。

燕柯蜷缩在管道里，看着镭射光束将排风扇熔成铁水。热浪裹挟着金属燃烧的焦臭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摸向颈间，那里挂着燕承留给他的军用识别牌，边缘已经被体温焐热。

“记住通风管道路线图了吗？”三个月前燕承休假回家，突然把他拽进书房，在光屏上调出复杂的立体图纸，“第七区所有建筑都连着地下管网，就像......”

“像你小时候给我搭的积木隧道。”当时燕柯笑着接话，却没注意到哥哥眼底翻涌的阴云。

现在这些记忆碎片在脑海中自动拼接，每个细节都镀上血色，燕承教他格斗术时格外强调的脱身技巧，书柜暗格里那本写满密码的《星空图谱》，还有最后一次视频通话里，哥哥身后实验室玻璃上模糊的反光，现在想来那分明是......

冷藏箱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打断了他的思绪。箱体侧面的显示屏亮起红光：【样本活性降低，请立即补充LN-7溶液】。燕柯手忙脚乱地翻开箱盖，里面整齐排列的十二支试管中，标着“SC-0713”的那支液体正在由蓝转灰。

管道深处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燕柯咬咬牙，扯下识别牌塞进冷藏箱的应急插槽。军用合金牌咔嗒一声嵌入卡槽，箱体内部传出液氮注入的轻响。这是燕承教他的小把戏───识别牌里藏着微型冷冻模块。

当燕柯再次抬头时，通风管道尽头出现了微弱的绿色荧光。他拖着冷藏箱向前爬行，每移动一寸都能听到外面机甲履带碾过碎石的声响。荧光越来越近，最终汇聚成一个生锈的井盖，上面用红漆潦草地画着箭头：↓7区。

井盖掀开的瞬间，腐臭的空气混着电子乐的轰鸣扑面而来。燕柯悬在竖井边缘，下方是望不见底的黑暗。

他想起周砚之把他推进通风管前最后的表情。那个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男人，嘴角绷成决绝的直线，眼底却烧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我答应过你哥......”周砚之的声音混着枪响传来，“要让你活着看到真相。”

燕柯松开手坠入黑暗。下落时冷藏箱撞在井壁上，震开的箱盖里飘出一张照片。他徒劳地伸手去抓，只看到画面上年轻的燕承站在某个实验室门口，身旁是穿着白大褂的周砚之，两人中间......站着个戴生日帽的小男孩。

照片翻转着消失在黑暗里，燕柯的背脊重重砸在缓冲网上。电子合成音在耳边响起：“非法入侵者，请出示生物识别码。”

他挣扎着摸向冷藏箱，却发现识别牌不见了。抬头望去，井口已经变成遥远的蓝色光点，而缓冲网正在缓缓下降。

“等等！”燕柯突然摸到口袋里的硬物，是周砚之塞给他的数据芯片。他颤抖着将芯片按在扫描仪上，红色的警报灯突然转为绿色。

“权限确认，01-7关联访客。”合成音陡然变得柔和，“欢迎来到第七区，燕柯先生。”

缓冲网降到底部，燕柯踉跄着滚落到潮湿的水泥地上。远处霓虹灯牌闪烁的“黑市”二字在雾气中扭曲变形，而更近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阴影中蠕动。

他抱紧冷藏箱后退，看到一只机械义眼在黑暗中亮起猩红的光。

“SC-0713？”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金属义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燕承的弟弟居然活到现在......真是令人惊喜。”

机械义眼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猩红的光轨，像某种掠食者的视线锁定猎物。燕柯的后背抵上潮湿的砖墙，冷藏箱在怀里发出不安的嗡鸣，试管中的蓝色液体诡异地翻涌着，仿佛在呼应他剧烈的心跳。

“十年了。”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金属义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们居然真把你养成了普通人。"”

燕柯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商人，或者说，这个半张脸都被机械覆盖的男人缓步走出黑暗，左眼的机械瞳孔收缩聚焦，发出细微的电流声。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像是怜悯，又像是嘲弄。

“你是谁？”燕柯咬牙问道，声音嘶哑。

商人没有回答，而是猛地伸手扣住他的下巴，机械手指冰冷得像死物。

燕柯挣扎着挥拳，却被对方轻易制住手腕。商人低笑一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看看这个。”商人拽着他，粗暴地拖进一间隐蔽的铁皮屋。门被踹开的瞬间，墙上的数十块监控屏幕同时亮起，刺得燕柯眯起眼。

画面里是一间纯白的实验室，手术台上绑着一个瘦小的男孩，胸口贴着标签“SC-0713”。

燕柯的呼吸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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