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鸫左手捻着传回来的纸片，右手转笔，垂眼看手里的题。讲台上物理老师把笔一撂，钦点他的得意弟子徐旭昌上台。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洋洋洒洒写了一黑板的徐旭昌跟物理老郑上演几秒“父慈子孝”之后，各自和颜悦色回到各自的地盘。

“旭昌，你来找一个同学来做下一题吧。”

莫鸫闻言，随即转头冲徐旭昌使眼色，暗示让张羽熙去。

徐旭昌了然眨眨眼，刚要开口。

“莫鸫，最近你很活跃啊，上来吧，看见你暗示课代表了。”

悲。这道题第三小问她不会。写完前两小问的莫鸫讪讪放下了笔，挣扎几秒，转头对老师投降，老师点点头：“找人帮帮你吧。我知道快放假了，我们也不讲什么了，就一起把这些题做完啊。”

嘿嘿，还不是轮到你了。莫鸫小人得志，得意地冲用手撑个脑袋正往这边看的张羽熙招手：“新同学帮帮我！”

张羽熙从老郑把徐旭昌叫上去就开始后心发凉，此时也是一颗心落回胃里，慷慨赴死了。张羽熙跨上讲台，比莫鸫多了几分钟思考时间，她倒是有一点思路，默默地把想到的写在黑板一角，不疾不徐地把题做下去了。

写完走回去落座，经过莫鸫的位置时，她把便利贴往张羽熙手里一塞，一触即分，张羽熙顿一下接着往后走回自己的座位。

老郑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张牙舞爪”点评一番，又叫了俩同学上去做题。

这节课算是安全了。张羽熙翻开折起来的纸片：

好的，周六晚饭，我请你(^.^)——鸫（鸟）

放学，莫鸫凑过来和张羽熙走在一起。张羽熙走得慢悠悠，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难怪每次放学都逮不到你，怎么走这么慢啊。”莫鸫戳戳张羽熙包上的小玩偶，“这什么啊？”

“teto。”张羽熙说话也慢悠悠，毕竟电量不多了，“《风之谷》里的狐松鼠。”

“《风之谷》？宫崎骏啊！”莫鸫反应过来，“我有一只无脸男公仔来着，别人送的。”

她低头搜出无脸男的图片，正好胡梨给她发来消息：今天我爸回家！啊啊啊啊啊！

本来约张羽熙去家里玩是因为今晚家里没人，爸妈和莫希羽回奶奶家。回去遇上他们自找不自在，莫鸫本来打算在父母他们启程之前去胡梨家待一段时间，现在却不太合适了。胡梨家里经常只有她和她妈妈两个人，爸爸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来一次，还是不打扰他们团圆了。唉，去哪啊。去麦当劳坐着？那里都快成她工位了啊，哒咩。

“张羽熙，你爸妈好说话嘛？”莫鸫愁到深处自然发问。

“怎么了。”

“你家不远的话，我能不能去你家待一会啊？”

“啊。”

“同学没处可去啦，你也不知道帮一帮。”莫鸫打一个哈欠，慢慢走都把她走困了，“薄情寡义的女人。”

什么情什么义，你叫我起来回答问题的情谊莫……

“啊，他们都不在家，只有阿姨。”然而张羽熙还是照常答了。她直觉莫鸫今天不太开心，有点落寞的样子。

转头她又觉得自己直觉不准，因为莫鸫已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岂不是好吃好喝还没人管！”

没错是这样的。张羽熙转回脸满意地笑了，这才是她能够每天熬夜的关键所在！

对面的人克制地抿着嘴笑起来，莫鸫看着她眼睛扬起来，嘴角扬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跟着扬起来。等到张羽熙目光扫过来，她才神情一敛说：“诶，想不想听八卦？”

八卦乃人类天性，张羽熙这个类人显然也模仿到了这一点，默默地把耳朵贴近莫鸫。

“四班团支书……上个学期……广播室……”

“！！！”

“楼上班级……高大魁梧……游过河……看电影……”

“厉害。”

“……”

两个人，学校到张羽熙家不到两公里的距离，走了将近半小时。期间，莫鸫饥饿进食小烧烤一份，张羽熙买了两只棒棒糖，放嘴里叼着。

张羽熙走上前打开门，侧过身让莫鸫先进：“你穿我拖鞋吧。”

莫鸫低头换上，没想到她还挺有主人范儿的，结果转头就看见张羽熙穿着袜子就踩进屋里，直奔二楼了。

“小熙啊，今天怎么回来晚啦。”周姨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直接吃饭了，今天不用等。”

“啊，是小熙的同学吧。”周姨对莫鸫笑了一下。

“您好。”莫鸫点点头，把书包放在沙发上。

张羽熙正从二楼下来：“周姨帮再拿一副碗筷！”

“正拿着呢，听声儿你又没穿鞋吧，我再去加个菜啊。”周姨乐呵呵的。

一会，原先有炖牛肉、贝柱芦笋和排骨莲藕汤的桌子上又多了一盘清炒茼蒿。张羽熙和莫鸫相对而坐，两人吃得精细，不怎么说话，饭桌上一时无言到也不尴尬。

尴尬的是：

张羽熙站起来盛汤的时候，看见靠近莫鸫那一侧的茼蒿几乎没动过：“你不吃茼蒿啊。”说着把茼蒿和自己这边的贝柱芦笋调了个个。

“嗯，谢谢啊。”猝不及防被照顾的莫鸫囧住。

盛完，张羽熙福至心灵，把那碗汤递给莫鸫：“喝汤吗？”

“啊。谢谢。”

莫鸫看起来有点不自在，是这样的吧，爸爸先给我和妈妈盛汤再给自己盛，张羽熙坐下边喝边想。

“你们家还养猫嘛？”莫鸫决定拿回主动权，她指着整面墙的猫爬架。

张羽熙抬头：“有一只缅因，妈妈带走了。”

缅因吗？倒是很符合气质。

“谢谢你啊，本来想请你吃饭的，结果先到你家吃上饭了。”莫鸫笑眯眯把筷子放好，“我吃差不多啦，这时候也可以回家了，你也要去睡觉了吧。”

张羽熙又抬头：“好。”

站在门口，莫鸫冲她挥手，张羽熙说等一下，从兜里掏出另一支棒棒糖递给莫鸫。

莫鸫看着手里的糖，五毛钱一插一大桶的那种，橙子味的。

“别难过了。”随着话音落下，张羽熙的手在她后背拍了拍，然后后退一步真诚地看着她。

莫鸫好笑，感动不谈坏心眼先冒出来了，她上前一步虚虚揽住张羽熙，这个人比她高一点，她的下巴磕在对方锁骨上。

“怎么这么生硬啊，这才叫安慰人啊。”说完，莫鸫手在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就松开了。

整个过程张羽熙都跟中了僵直一样。

“好啦，谢谢你。明天见！”莫鸫欣赏一番，带着笑意转头离开。

放松下来的张羽熙关上门，把碗收回厨房，跟周姨打一声招呼后，看了眼门口一双脚尖向外的拖鞋，内心挣扎几秒，穿鞋哪有光脚爽。于是噔噔噔跑上二楼，置周姨在背后威胁告诉老爸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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