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遗响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他睁开眼时，阳光正从通风管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床尾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毛球蜷在他的枕边，睡得四仰八叉，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看起来毫无防备，完全不像昨晚那个差点勒死他的怪物。

阎遗响盯着它看了几秒，伸手戳了戳它的肚子。

毛球立刻惊醒，一个翻身滚起来，耳朵警觉地竖起。

“画师先生？”

“嗯。”

阎遗响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被触须缠过的地方已经消了红痕，但肌肉还有些隐隐作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昨晚的伤口连疤都没留下，愈合得干干净净。

毛球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

“……还疼吗？”

“不疼。”

阎遗响顿了顿，又补充道。

“但下次再那样，我真的会宰了你。”

毛球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声音闷闷的。

“不会了。”

阎遗响没再说什么，起身去洗漱。

镜子里的男人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头发乱得像鸟窝，下巴上还冒出了胡茬。

他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昨晚的事太诡异了。

那个白色毛团能变成怪物，能破坏符咒，还能吓退异变体，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变异生物。

但更诡异的是，他居然没把它扔出去。

“画师先生……”毛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阎遗响转头，看见它正扒着门框，只露出半个脑袋。

“我……我做了早餐。”

阎遗响挑眉。

“你会做饭？”

毛球点点头，耳朵尖微微发红。

“学、学了一下。”

厨房里飘着一股奇怪的焦糊味。

阎遗响走近一看，灶台上的小锅里盛着某种可疑的灰白色糊状物，表面还漂浮着几块黑乎乎的不明固体。

“……这是什么？”

“粥。”毛球骄傲地挺起胸。

“用面粉和……和……”它的声音越来越小，“……糖做的。”

阎遗响用勺子搅了搅，从锅底捞出一块完全碳化的糖块。

“你把糖烧焦了？”

毛球羞愧地低下头。

“火……火太大了。”

阎遗响叹了口气，把锅里的东西全倒进了垃圾桶。

毛球立刻急了，扑上来抱住他的小腿。

“别扔！我、我再做一次！”

“算了，”阎遗响妥协了

阎遗响把它拎起来放到桌上。

“今天补给日，我们去领食材。”

毛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可以出去？”

“嗯，但你要装成普通宠物。”

阎遗响从抽屉里翻出一条旧围巾，三两下把它裹成一个球，只露出眼睛和耳朵，“这样就行。”

毛球在围巾里扭了扭，突然问道。

“画师先生不害怕吗？”

“怕什么？”

“昨晚……”它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差点伤害你。”

阎遗响系围巾的手顿了顿。

他当然怕，但不是怕死，而是怕那种诡异的熟悉感，怕自己在被触须缠绕时竟然有一瞬间的安心。

“怕，”

他最终说道，“但比起你，我更怕饿死。所以闭嘴，跟我去领食物。”

毛球眨了眨眼，突然从围巾里伸出舌头，飞快地舔了一下他的手腕。

“甜的。”它小声说。

阎遗响一巴掌拍在它脑门上。

“不准舔！”

锈城的补给站永远人满为患。

阎遗响排在一支歪歪扭扭的队伍末尾，毛球被他塞在外套里，只露出两只耳朵。

周围的人大多面黄肌瘦，眼神警惕，有几个甚至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口袋，那里装着今天刚领到的配给券。

“别乱动。”他压低声音警告怀里的毛球。

毛球轻轻拱了拱他的胸口，表示明白。

队伍前进得很慢。

阎遗响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突然注意到公告板上贴了张新告示。

【警惕苍白之嗣】。

下面画着几个全身灰白的人形生物，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黑洞。

“听说东区又有人变异了。”前面的大婶小声嘀咕，“昨晚的防护符咒突然失效，好多人都看见了‘墙中影’……”

阎遗响的背脊一僵。

“什么时候的事？”他忍不住问。

大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就半夜！据说有个界限画师差点被拖进墙里，幸好……”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

阎遗响的外套里突然钻出一个白色毛团，正龇牙咧嘴地冲她嘶嘶叫。

“操！”

阎遗响一把将毛球按回去，尴尬地笑了笑。

“宠物，新养的。”

大婶后退两步，眼神惊恐。

“那、那东西会说话吗？”

“当然不会！”阎遗响干笑两声，迅速领了补给品，拽着毛球逃离现场。

直到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他才把毛球掏出来，咬牙切齿地问。

“你发什么疯？”

毛球的毛发炸开，眼睛死死盯着大婶离开的方向。

“她说你……她说你要被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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