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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拉斯加的春天》

7. 行踪暴露

天边的云彩越来越浓,逐渐把冰川染成浪漫的粉紫色。然后太阳升起,平等地照亮每一寸土地。

顾灯一件件脱掉湿透的衣服,赤.裸身体在阳光下吃香蕉。

一整天没进食,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第一个香蕉吃完都没尝出味儿来,又立刻拿起了第二个。他开始注意到香蕉的形状,颜色,纹理和气味。

香蕉其实是一种非常质朴的水果,方便携带也易于食用。果肉香甜绵密,余味有点儿涩,所以催促人去咬下一口。当整条香蕉都吃完时,顾灯会感到一种质朴的幸福。

顾灯收起果皮,坐在船上继续晒衣服。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新鲜极了,水是冷的,冰是凉的,皮肤是滑滑的。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具体的感觉了。

他精神放松,逐渐睡了过去。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顾灯穿上半干的衣服划船返程。

不知是不是太热,不一会儿他就热出了汗水,顾灯拉开冲锋衣继续划船。可他还是觉得热,太阳晒得他头晕目眩。口渴,想要喝水。

这才4月,按理说不应该这么热才对啊。顾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伸手摸了下额头,才发现他是发烧了。

顾灯用水拍湿脸颊,咬牙继续朝岸边划去。太阳越来越大了,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液,双手因为划船变得酸软,喉咙干涸,让他不停地舔舐嘴唇。

远方群山高耸,小镇在山脚下变成一条短线,顾灯机械性地转动双手,朝着小镇一点点挪去。

又过了一个小时,皮划艇终于触碰到柔软的沙滩。顾灯丢开船桨站起来,突然头晕目眩,身体跟着栽进了沙滩里。

他度过了一段混乱的梦境,被丧尸追,被狗咬,反复从天台上往下跳。

再次睁眼,顾灯看见了医院冷白的天花板。床边坐着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正低头看手里的平板电脑。

顾灯刚动了下手指,男人便放下平板过来说:“你醒了?”

顾灯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话:“哥,你怎么来了?”

“你晕倒的视频上了热搜,我离得近就先来了。妈和你经纪人在飞机上,大概还有2个小时落地。”

“哦。”顾灯没再说话,似乎有些累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臭小子,你知道就好,”周必弹了下他额头,语气倒是听不出有多生气,“知不知道你一声不吭就跑到这里,妈有多担心?”

周泽是典型的北京男孩儿,自信热情又大方。顾灯第一次见到周泽时,是他父母过世后2个月,那时他跟随姨妈北上,初来乍到,整个人惶恐又彷徨。

他刚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就有个男孩儿抱着天文望远镜推门进来。男孩儿约莫十来岁,穿着北京天文馆的文化衫,戴着棒球帽,先冲到冰箱里喝了半瓶汽水,回头看见沙发上的顾灯,突然哟了一声,满脸好奇:“这就是我那个老家来的小表弟?”

顾灯被吓得往沙发角里缩,周必便哈哈大笑起来,还说他活像只猫。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顿饭,顾灯就这样安在姨妈家顿了下来。

他是正经办了收养手续的,又过了一个月,顾灯改口叫姨妈姨父爸妈,也开始直接叫周毕哥。

当时的顾灯和姨妈并不怎么熟悉,只知道姨妈是当年的高考状元,后来一路读研读博,在北京的大学里当老师。

据说她生周必时只有25岁,一边准备研究生毕业论文,一边待产,还要准备申请博士。放到普通人身上,这桩桩件件都是大事,可她竟然同时完成了。

姨父也是大学教授,周必继承了二人的基因,打小就聪明。而且他不是那种埋头苦学的书呆子,在顾灯看来,周必主业就是玩耍,什么去动物园研究大熊猫,参加天文馆夏令营,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骑自行车到门头沟看星星。可奇怪的是,他每次考试都能考第一,回回都能刷新奥赛成绩。

周必偶尔也带顾灯一起玩儿,他那个年纪已经有了善恶心,自然愿意照顾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弟弟。可惜他们年龄差太多了,见识和体力都不匹配,顾灯虽然懂事,但在一群大男孩儿面前就是个小累赘,再加上顾灯也表现得不是很积极,兄弟俩也就各玩各的了。

周必玩了整个童年和高中时期,直到十八岁出国念书,又一路从研究生念到博士,随后深耕科研,现在是麻省理工学院数学系教授。

这些年来,顾灯和周必都在忙工作,也就逢年过节见一见。现在周必为他特意跑一趟,他还挺不好意思的。顾灯本想说点儿好听的话,又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表达,只得尴尬地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进来说了什么,周必刚听了个头就和护士出去了。大约一分钟后,又回来对顾灯说,他要出去处理些事情,大概十几分钟就回来。

“去吧,我没事儿的。”顾灯说完重新躺下,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哥?”以为是周必回来了,顾灯睁眼睛,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他,很兴奋地朝屏幕里说:“老铁们,说到做到,我这次真是冒着被抓的风险,千辛万苦才潜进大明星顾灯的病房,要你们一个赞不过分吧?感兴趣的老铁也点个关注哈!”

顾灯脸色一变,迅速拉起被子遮住脸,同时按下呼救铃。

男人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伸手扯他被子,又把脑袋凑过来要和他同框。

顾灯死死抓着被子,把所有尖叫都咽下去,只在心里一遍遍默数。当他数到44时,主播尖锐刺耳的声音终于消失,一只大手按在他头顶。

“没事吧?”周必掀开被子一角,说,“哥回来了。”

顾灯没有说话,但也没松开双手。又过了十几秒,当他终于确认安全,才钻出脑袋说没事。

他又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周必说:“你住院是被网友爆出来的,你经纪人已经撤了帖子,但还是有不少媒体和网友追到了这里。”

“你刚才下去就是处理这件事?”

“嗯,没想到被人混了进来,”周必拉了张椅子抵在门口,大马金刀一坐,“从现在起我就坐在这儿,谁也别想进来。”

顾灯似乎是笑了下,说:“要不要这么夸张?”

周必:“那必须的。”

顾灯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被看守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生病的那段日子里。但他也知道周必是为他好,便做出一副受用的表情。

“哥,”顾灯问周必,“如果以后你不研究拓扑学了,你打算做什么?”

周必:“我不会不研究。”

“那假如呢?”顾灯说,“如果你因为某些客观原因不能继续研究,那你打算做什么?”

周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顾灯有些意外:“你也不知道啊?”

“我为什么要知道?”周必笑了,“我又不用操心这种问题。”

“哦。”顾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假设没有意义。

“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周必说,“可能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事情。”

顾灯惊讶地抬起头。

“很意外吗?”周必问。

顾灯摇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是,我就是……”

“公路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吗?主角因为工作生活或者情感失意,说走就走,在旅行中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气。”

顾灯低着头没有回答。

周必又问:“你呢?这一路有没有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顾灯呆了一会儿,突然开始低头翻身上的口袋。可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哥,我外套呢?”

“在这儿呢。”周必把冲锋衣递给他。

顾灯拉开口袋一看,却只掏出了一团软趴趴的废纸——纸张早已被海水泡烂,地图变得模糊不清,他失去了章离的联系方式。

“怎么了?丢东西了?”周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事儿,”顾灯吸了吸鼻子,摇头说,“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灯躺在病床上,这一瞬间想了许多问题。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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