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非要上钩》
"那妖女死得好!"
老汉往火堆里扔了块木头,火光映得他黝黑的脸膛发亮。
距那场伏妖大会已过去整整十年,依旧是世人念念不忘的谈资,当年普天同庆的画面历历在目。
破庙外风雨大作,残破的屋檐滴滴答答落着雨水。
老汉似乎自己手刃了妖女般,脸上满是自豪,神秘道:“多得那位……”
“哪位?”鸭公嗓少年正听着入迷,哪受得住这卖关子,脑袋几乎要伸到老汉脸面前。
“青云峰萧家公子萧言蹊,当时一众家族围剿失败,眼看着妖女逃之夭夭,萧公子力挽狂澜,一举歼灭!”
老汉情绪愈发激昂,庙里忽然刮起一阵妖风,火苗剧烈摇晃,他用枯枝恶狠狠戳了下火堆。
接着道:“那妖女眼见无法逃脱,拼死重伤了萧公子,害得萧公子这一天纵奇才闭关养伤,再不见……”
像是聒噪公鸡忽然被掐了嗓子,话音戛然而止。
老汉脸色煞白如纸,指向前方的手指颤抖得厉害。
鸭公嗓少年只觉得背后发凉,顺着老汉所指方向缓缓转头,赫然对上一双血红的双眼。
“是…是她!妖…妖道老祖!”老汉声线颤抖。
闻言,少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浑身僵硬地看着站在窗外的女子,只见她浑身湿透,乱发披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堆,忽来的一阵闪电映出她诡异的笑容。
“快,快逃!”
老汉大喊一声,顾不上行李,转身便朝着门外狂奔。
少年像是被唤回了魂,来不及多想,带着哭腔喊着娘,连滚带爬地跟上。
跑出很远,两人看见小镇早起人家的星点灯火才敢停下,两人喘着粗气,轰隆隆的雷声炸响,回头望去,破庙的方向一片漆黑,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季欢歌刚睁开眼,头皮便传来一阵剧痛。
尖锐而响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疯女人,给我滚回去!”
头发撕扯的力道毫不留情,几乎要把她的头皮一同扯下来,疼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感官,迷糊间,她想:
这是修罗地狱?
这牛头马面也忒弱,或许她还可以做一介呼风唤雨的女修罗!
季欢歌好久没这般踏踏实实感受到真实的世界,何况这般热闹的场景。脑袋发胀,破锣嗓像是隔着一层水在耳边聒噪:“哼!异想天开,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天资聪颖的大小姐吗,你那歪门邪道能助得了你吗,你有本事逃得掉吗?”
紧接着,几道陌生声音又回荡在耳边:
“你看,宋家那个疯女人又被抓回去了。”
“想当年被路过仙家带走修行,是何其风光啊。现在…唉,真是可怜啊……”
“呸,活该,到处勾三搭四,惹得人仙家还把她赶回来,最后把自己折腾成这么个疯婆子,真是丢尽了宋家的脸。”
“不过这宋家本就是她父亲攒下的基业,如今不仅被吃了绝户,还要……”
“嘘!疯啦,说这话做什么……”
半晌,季欢歌沉重的眼皮终于缓缓睁开,天色微明,薄雾如纱,笼罩着坐落在残雪上的破败庙宇。
视线微抬,一张肥脸三角眼的男人笑得狰狞,唾沫横飞:“给你找个人家就不错了,等过两天二麻子攒够钱,你不想嫁也得嫁!”
季欢歌第一个疑问:
她活了?
第二个疑问:
谁敢娶她?
一路被拽得跌跌撞撞,一头撞开旧门,一屁股摔在地上,季欢歌还没缓过来,破铜嗓青年一巴掌落到站在门边的家仆脸上,趾高气昂:“再看不牢,我剥了你皮!”
家仆连声应是。门重重关上,脚步声渐远。光线暗了下来,四周也安静得出奇,季欢歌想爬起来,却手脚发软,又摔了回去。她只得躺在冰凉的地上,眼珠子四处乱飘。
然后……
这破烂脏乱的环境让她忽来一股力气坐了起来。
面上满是嫌弃。
扶着桌椅来到还剩半截的铜镜前,季欢歌瞥了一眼镜中倒影,吓得一激灵,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镜中人影扭曲,依稀看得出一张发红的脸顶着乱蓬蓬头发,脏污破烂到不能称之为衣服的破布半湿不干搭在身上。
分明就是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恶鬼。
季欢歌有些接受无能地后退两步,而后又感受到呼出的热气,才发现她正在发热。
身上湿冷的衣服是不能再穿了。
所幸积满灰尘的衣橱还有几件看得过去的衣物,季欢歌换衣时,才发现胸口发硬发疼,垂眼看去,胸腔正中赫然隆起巴掌大的瘤状物。
这团凸起的肉块表面布满褶皱,暗青色的薄皮下暴凸出扭曲的五官轮廓,似乎里面有人正往外挣扎,相当渗人。
人脸外是四道沟壑深可见骨的刀痕,刀痕呈螺旋状收拢,在肿胀的"人脸"周围结成诡异的环形符咒。
刀痕边缘翻卷着焦黑死皮,隐隐散发着腐味和腥臭。
季欢歌好歹是个人人喊打喊杀的妖女,这种邪门歪道她熟得很,还颇为欣赏地对这阴森阵法观摩了起来,瞧出门道刹那,勾起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来。
什么人啊?!有这能耐,复仇不自己上。非要把她这死鬼捞回来!
这是一种古书上的招恶灵的无名凶阵。
在身上划阵,以身做祭,以香做引,魂飞魄散为代价,将血肉给予全世间公认的最十恶不赦的怨鬼凶灵做回世的容器,请求这凶灵帮助自己实现复仇的愿望。此邪阵为禁术,对施术之人反噬极大,首先便不好寻得,寻得了也不好习得,习得了大抵用不成,用成了也撑不住反噬,能撑住反噬的只有强大的凤毛麟角,最终请来的还不一定靠谱。
简而言之,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季欢歌不解:
既然如此强悍,自个直接复仇可不痛快?
何必绕这么个大弯寻她这么个恶鬼。
真是做鬼也不让人安生!
冷静下来后,愈发觉得口干舌燥,季欢歌本想喝口水,缺角的桌上空空如也。
终于在床脚找着了茶具,修补的茶壶,发黄的茶杯,起沫的茶水……
推门,除了吱呀几声再无动静。
叫人,只有呼呼风声回应。
叹气转头回看,房间很小,所有家具都有属于自己的伤痕,季欢歌回到床边,勉为其难地把脏污到变色的被子堆到一旁。
而后,又在枕头底下瞧见了一张发黄的纸。
季欢歌随手拉出来,见是乱糟糟的鬼画符,便打算随手扔到地上,可动作又忽然顿住了,她似乎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展开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个人像,这个人像獠牙外翻,横眉竖目,画中人一侧凶兽三眼六臂的轮廓在霉斑中扭曲。
吸引她的不是这人像,是右下角的赫然标注着四个大字——妖道老祖。
嚯,这丑不拉几的画竟然是她?
季欢歌有气无力也要将纸张揉成一团,扔到角落里,和剥漆床架织网的蜘蛛打了声招呼后,她闭上双目打坐修养。
灵魂刚进入这身体,并不牢固,时常有种灵魂即将出窍的失控感。
睁眼时,已至黄昏,淡淡的阳光透过窗纸映入屋中。季欢歌摸了摸额头,已经退了热,下床站起身来的一刻,眼前一黑,头晕眼花,险些又摔回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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