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这一届后宫太散漫

那人几欲笃定她已经被伤了身体。

凌筝想保兰芝，更想保兰家，难度不小。

若是被知晓她服用了烈性淫药却无大碍，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性别。但是，更不能默认自己身体有恙，如此定然会掀起风波，动摇国家根基。

进、退，皆难。

兰芝跪在地上不愿起身，哭声渐渐染上凄厉，“臣妾若是知道那药如此烈性，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给皇上用。”

“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皇上放过臣妾的父母，放过兰家。”

再羁绊的儿女情长，在父母、族人性命面前，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兰芝真的知道自己错了，爱上帝王，拈酸争宠，便是大错特错。

“兰芝，你先起来！”凌筝的语气里有了几分厉色。

听到皇上的声音里似是隐隐有了怒意，桃红如梦初醒，赶忙爬到兰芝身前，欲扶起兰芝，“主子，皇上让您起来。”

凌筝放软了些语气劝兰芝，“你先起来说话。”

桃红生怕自家主子惹恼皇上，手上使了全力，把兰芝从地上拔起来。

被桃红从地上强行拔起，兰芝踉跄着险些没站稳，凌筝扶住了她。

眼泪汪汪的，兰芝一错不错地看着凌筝，眸子里是满满的委屈和哀求。

凌筝看着兰芝，无奈叹气，“事情朕已查明，你被奸人利用，朕不会祸及兰家。”

“但是，”凌筝话锋一转，语气里染上严厉，“你动了用那等淫、乱药物的心思，并不无辜。”

审问时桃红口口声声为兰芝辩驳，兰芝是因为喜欢皇上，爱之深，求不得，才犯下大错。

凌筝不置可否。但真正的喜欢，并不是强迫和占有。

“真正的喜欢并不是强迫和占有，朕之前并不知晓你对朕的心思竟到了执迷的境地。”

“所幸，朕未食用太多酒糟汤圆，且及时催吐，方太医医治及时，这才未造成严重后果。”

“朕念在你年岁尚幼，且本性不坏，饶你这次。”

听到凌筝说的话，兰芝惊得怔愣在原地，只呆呆地看着凌筝。还是桃红率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磕头，“谢谢皇上，谢谢皇上。”

兰芝亦想跪下谢恩，凌筝拽住她，继续说道：“朕无心情爱，也并不喜欢你。”

“朕亦有错，羽翼未丰，不得不借助娶妃笼络朝中势力，将你耽于后宫。”

凌筝说的话，兰芝不是不知道，但兰芝从未想过凌筝会这般直白，毫不留情面的告诉她。面具被撕破，就只剩下血淋淋的真相。

就像被兜头淋了一桶冰水，兰芝突然觉得全身发冷，竟是有些瑟瑟发抖，她嗫嚅着唇道：“皇上，臣妾，臣妾知道。”

从踏进宫门起那天她就知道，是她自己没有守好心。

“若你还想留在宫中，便只能留在长门宫。”凌筝看着兰芝，认真地说道：“朕对你没有儿女之情。兰芝，女子不该只耽于情爱，你很有才华，兰大人思想开明，若是你愿意，朕可以放你出宫。”

“待有朝一日，女子也能入仕时，兰芝，朕希望你能做天下女子的表率。相信朕，这一天一定不会太晚。”

“将来你若是有了心仪的男子，也可告诉朕，朕为你赐婚。”

兰芝怔怔地看着凌筝，面上的泪越流越多。这是入宫以来，皇上与她说话最多的一次，也是最真诚的一次。

然而，皇上却是拒绝她。

兰芝觉得很难过，胸口闷得难受。她形容不出来这种难受，似乎每一次呼吸都会扯得心脏一阵阵的痛。

凌筝也没有催着兰芝马上回答自己，只静静地等着她哭泣。

桃红愣愣地看着哭泣不止的兰芝，和安静不语的凌筝，脑子反应不过来，皇上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兰芝努力地想止住哭泣，她不想自己狼狈的模样被皇上看到，虽然皇上说不喜欢她，……，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皇上不喜欢她。

“臣妾斗胆问一句，皇上有喜欢的人吗？”兰芝知道自己或许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她直觉皇上今日会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难得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没有。”凌筝如实回答。

“若是有朝一日，皇上有了喜欢的人，会怎样待她？”兰芝一直很好奇，她心里如天神一般的君主，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会怎样对待喜欢的人。

凌筝沉默。这个问题……兰芝怎么突然八卦起来？

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泛着泪光，浓密的眼睫忽闪，兰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凌筝。

被这么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凌筝到底是不忍拒绝，沉默须臾后，她回答道：“朕不知道，或许，会与他相敬如宾吧。”

此生，背负着女扮男装的秘密，背负着大夏国的兴荣，凌筝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喜欢上一个人。

即便喜欢上了，又能怎样呢？她做不出只为一人，放弃家、国的事情。

“作为大夏国的君主，也许，朕没有机会和资格喜欢一人。”

凌筝看着兰芝，认真地回答道。

把凌筝眸间一闪而逝的落寞看在眼里，兰芝心底有些心疼这个自己一直很喜欢的少年君主，她强颜欢笑道：“在家时，父亲就一直说，皇上是好皇上。”但不会是一个好夫君。

“有皇上在，是大夏国百姓的福气。”

兰芝退后一步，标准的向凌筝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臣妾谢皇上仁善，饶恕臣妾的过错，罪不殃及兰家。”

“臣妾现在心里很难过，但是，臣妾一定尽力不辜负皇上的期待。”

“嗯。”凌筝对着兰芝点头。

即便长门宫常年荒废、阴冷，但正午的阳光也丝毫不吝啬地散落满院。

如果角落里没有阳光，那自己努力挪两步，就可以站在阳光里。这么想着，兰芝缓缓移步到院子中间。

桃红不解地看着走向院子中间伸手接阳光的兰芝。

自皇上走后，主子就一直站在院子里发呆。虽然皇上来之前主子也一直在院子里发呆，但是，发呆和发呆是有区别的。

之前的发呆，没有灵魂；现在的发呆，有了灵魂。

……

自赏花宴后，周娴雅除却闷闷不乐，还有些心累。

入宫前她设想过千千万万，唯独现下的境遇是她没有想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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