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人间》
诊室里光线柔和,空气中混着草药的清苦与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静得连指尖落在纱布上的声响都格外清晰。
沈修平似乎有点承受不住那双含笑的美目,视线轻轻移开,手却还是帮着扶着冰袋。
他知道她在看他,那道目光像是落在了他侧脸,热意一点点往上爬。
突然,他感觉到冰袋下的手轻轻动了一下,他只好转过头来,“不舒服吗?”
“也不是……”她软声说着,左手悄悄绕过去,挠了挠纱布外的皮肤,带着点无奈的撒娇,“就是有点痒,又不能挠。”她有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沈修平不动声色地将冰袋调整了角度,“再忍忍,过几天就好了。”
“哎,你说,”她眼里水光微动,“如果我的手一直好不了,是不是就可以天天来医馆?”
他猛地抬眼看她,眸色微凝,“不许这么说。”
“不许什么?不许我来医馆?”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你知道,不是。”沈修平耳根发烫,偏头避开她的目光,沉默了几秒,站起身:“你用左手扶一下冰袋,我给你拿个东西。”
他起身走向诊桌旁边的柜子,手心已经微微出了汗。
她是故意的吧。
他用力深吸一口气,心跳还是快得离谱。
冷意顺着纱布缓缓渗入,原本火辣的瘙痒感终于渐渐缓解下来。苏小满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笔直到有点僵硬的背影,轻声笑了一下。
——这男人,还真是不禁撩啊。
沈修平等心绪稍稳,才从柜子里取出那棕色的药瓶,转过身来。
她还乖乖地坐在那里,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他定了下心神,走到她身边,把药瓶放到她面前的诊桌上。
“这是治疗烫伤的中药膏,”他声音仍淡,却带着一丝压着的温柔,“止痒,也能防止留疤。每天早晚各涂一次。”
她左手拿起棕色药瓶,看了一会儿,“这是你们医馆自己配制的?”
“我今天刚配的,本打算下班后给你送过去。”
苏小满眼波一转,靠着椅背偏头看他:“沈医生你对病人真是有心。”
沈修平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眸色微深,“你对医生的定义,是不是有点特别?”
说完,他不待她反应,已坐回诊桌,将纱布轻轻揭开一角,查看皮肤反应,然后将冰袋缓缓取下,“可以了,记得回去后不要挠。”
他边说着,边站起身整理刚刚用过的冰袋和纱布。
“好。”苏小满应着,却没急着离开,药膏还握在手里,细细摩挲着瓶身。棕色玻璃冰凉光滑,在她掌心一点点回温。
“沈修平。”她忽然开口。
沈修平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抬头看她。
她慢悠悠站起身,脚步轻盈,往前迈了一步,仰头看他,“你还没说清楚,我对医生的定义,怎么特别了?”
她还没打算放过他。
沈修平慢慢放下手里的纱布,站直了身体,视线微微下移,与她对视。
她的眼睛像狡黠的小狐狸,乌黑的瞳仁里藏着光。
诊室忽然静得出奇,只有她的话音还在空气中轻轻晃着,像一根钩子,钩着他的心尖。
“你说呢?”他开口,声音低哑。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眉眼一弯,粲然一笑,“这就要问你啦。”说完,她轻巧地退开半步,朝他扬了扬手中的药膏瓶,“走啦。”
门口,有风轻轻灌进来,她的裙角一闪而逝。
沈修平站在原地良久,目光落在她刚刚站的地方。
她说话时的语气,她眼里的笑意,她靠近时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他身边,挥之不去。
他没动,眉眼间依旧寡淡克制,心里却早已乱得七零八落。
她果然,是故意的。
*
晚上洗完澡,苏小满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涂上沈修平配的药膏。
她低头看看右手,药膏涂上去凉凉的,没有一点刺痛,反而带着一丝清香。结痂的边缘也变得平整柔和,看起来比昨天更好了。
灯光将她的手映得莹白如玉,药膏涂得匀净,淡淡的光泽像给肌肤覆了一层柔润的薄纱。
这几天,苏小满没有再去医馆,只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咖啡店,虽然右手还没完全好利索,但是比起以前包着纱布的时候,已经灵活多了,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每天一早一晚按时涂药,手背一天一天好起来,痂皮终于渐渐掉了。
这天傍晚,咖啡店内,春日的夕阳柔和地洒进窗户。苏小满倚在窗前,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微抬,对着窗外的自然光,按下快门。
手背烫伤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新的皮肤粉粉嫩嫩的,几乎看不出曾经烫伤的样子。
她嘴角轻轻上扬,把照片发给沈修平,并附上一句:
【沈医生,我的手恢复的怎么样?】
此刻,沈修平正坐在诊室里,握着手机,心绪起伏。
自从那天她离开后,已经过去整整五天。
他一开始等着她“顺路”再来取点药,或者喊着手痒走进医馆,可她却像是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他曾试着主动迈出一步,鼓起勇气发消息问她手背恢复得如何,她回复得简洁得体:“很好,谢谢。”言简意赅,没有任何留白。
他盯着那四个字,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仿佛那天在诊室里的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为这些情绪所牵动。可越是克制,越是觉得身心被慢慢浸泡,日子过得格外漫长。
直到今天,他终于收到了她的消息。
手机震动的那一刻,他心跳忽然慢了一拍,手指顿在屏幕上方许久都不敢点开。
可照片一点开,他怔住了。
照片里,一只手安静地躺在白色的天光里。骨肉匀停,细嫩白皙。饱满的指甲,带着淡淡的粉色。
他记得这只手。
他为她擦药、包扎时,那细小的触感总是在指腹停留良久——柔软,嫩滑。
平时总是爱戴各式戒指的手指,如今素着,坦然地伸在他眼前,干净得有些清透。
沈修平盯着照片,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深沉。
脸,也慢慢地红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头回消息:【恢复得很好。】
他刚发出去,还没来得及平息心绪,很快又有两条消息进来了。
【沈医生的药膏真有效。】
【手终于美回来了。】
字句轻松,语气里仿佛还藏着笑。
他的心一下轻松起来。这几日的辗转反侧,压在心头的沉闷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盯着屏幕,唇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份“夸奖”。正当他还在思索时,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那我还需要继续涂药吗?】
沈修平下意识挺直了背,手指打字回复得极快:
【可以继续涂几天,适当减量,一天一次或隔天一次。】
打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静静盯着屏幕,等她回复。刚才那一刻的悸动还残留在心头。
几秒后,信息提示音如愿响起。
他立刻点开。
【看来真的不会留疤了,沈医生不用担心要为我负责了。】
他心头一跳,原本轻松起来的情绪,反倒被这句玩笑带回那种小心翼翼的沉默中。
想起那天她在诊室笑着说,“要是留疤,沈医生你可要负责到底哦。”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若只是病人与医生间的正常问诊,他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回复。
但是,苏小满的这句问话……若认真接了,显得暧昧;若敷衍过去,又太冷淡。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好久,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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