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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驾!陛下又沦陷修罗场》

42. 水流月碎

月上西留春。

都说十五月亮十六圆,这一轮银已漂亮得无瑕。

兴尽而归的公子哥们勾肩搭背,潇洒下楼,落在末的严大郎君四处扒拉自己的名家折扇,醉得满目重影……这些不开眼的小贼,谁又将他的古玩折扇顺走了?

一只锦靴故意踩住了他的衣袖,严大郎君抬头一望,面前这人正慢慢推开一把山水扇,扇面上扣着一方小巧的印章,那一抹红在清冷的月光里,十分醒目。

严大郎君瞧他嘴角玩味,知道来者不善:“这是我的不是?”

“怎么不是?”

说话的声音含笑,反而教人汗毛倒竖。

“你瞧他们走得快,叫你一个人落在这里。”

面前这人蹲下身,合拢折扇,使劲儿敲了敲他的头。

严大郎君硬生生挨了三下,被敲得头晕目眩,直呼别打。郎旭哼笑一声,翘腿坐在案上,重新推开折扇:“上回叫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你这样打我,还叫我办事?有功不赏,无罪却罚?”

咋咋呼呼的声音未落,那一把山水扇再次敲到严大郎君的头上,郎旭俯下身,捉住他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笑道:“还敢顶嘴?你这大傻子叫我收情书的时候怎么不这样理直气壮?”

“小心说话,知道的人说我想你做小舅子,不知道的人说我要——”

好一阵乱打,截住了话头,郎旭挑眉笑道:“就你这个怂样也想我做你小舅子?我姐姐看得上你这种人就有鬼了,除了比常人更蠢笨了一些,你还有什么得意之处?”

“好阿旭别打,别打,说事,说事。”

严大郎君被打得连连惨叫,捂着左脸的红肿印子,哼哼唧唧:“其余便罢,那药材问遍了两地,无人能识,你是说来诹笑的不成?”

又是一记痛打。

右脸火辣辣地疼,眼泪花花都在打转。

严大郎君骇得捂住两边脸,口齿不清地告罪:“不是说笑,不是说笑,我再去问,再去问。”

“真的?”

“真真的,阿旭。”

郎旭唇红齿白,笑眼一眯,俊朗得简直和气:“反正那事不是为我办,你做得不好,自有人来打你出气,你说是不是?我心疼你挨打,才特地来敦促你两句。”

“是,是,世子爷交待的另两件事已经先行办妥,这事容我再办。”

“早这样懂事,我也好说话。”

指尖的折扇盈着冷光,坠在扇尾的那一串青玉珠微微摇晃。

严大郎君干巴巴地咽了一口,紧紧护住脸,试图打个商量:“阿旭,这山水扇子送你好不好,就当赔罪,你告诉我郎姐姐去了哪——”

“蹬鼻子上脸?”声音仍然含笑。

“不敢。”

严大郎君愣愣摇头,只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愈发小心地护住脸。眼见这人若有所思地起了身,他捂脸跟上,郎旭猛地一止步,回眸反问,三分困惑:“跟着我干什么?”

“你……我?”

严大郎君分出一只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呐呐地说:“那我去哪里?”

“我去送死,你去不去?”

郎旭似有似无地一笑,气度潇洒,严大郎君只觉得这笑容十分恐怖,低头就走,转错了方向。

扇子勾住衣领,郎旭瞧这人脸上、手背净是挨打的红痕,全一副畏若鹌鹑的模样,更觉好笑:“走这边。”

“是了是了,走这边。”

严大郎君乖乖迎合一声,从指缝里警惕地看他一眼,登时快步下了楼梯,踩得“咚咚”作响,生怕再被他踹上一脚。

郎旭懒得管他,一甩折扇,慢摇着风,还在思疑方才的事。

一楼大堂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街上车马稀稀零零,郎旭一下楼,不见人影,经仆从指路,竟到了雾气蒸腾的后厨——

那道云锦灿金袍端坐一侧,双手置在膝上,垂着脸,半醉半醒地发倦。

他皱眉瞧着一脸热汗的厨子,哼道:“这是哪门子事?”

仆从在他耳畔小声说,方才世子爷骑马狂奔,一路把这厨子追回来,说是要吃点心。

周围热得闷人,还在这里守等?

郎旭下意识脱口而出:“发什么疯?他极厌恶吃甜。”

“做好了?”

这一句话将人惊醒过来,独孤无忧猛地睁开眼,眸中衔着一丝血红,郎旭瞧他累得不轻,道:“快好了。”

他揉了揉痛裂的额角,沉声问:“什么时辰了?”

“急着回去?”

他没有说话,只眯眸盯住那一盘入口即化的芙蓉糕。

整整十三盘点心,同那一桌子一模一样,原来他探出阑干,歪头凝眉……是辨认点心去了。

郎旭故意拈起一块,尝了半口:“这跟王府里的有什么不一样?你府邸里新换的那个厨子不是很会做点心?长欢很爱吃甜,不是么?”

油纸打包好的点心仍然滚烫,独孤无忧浓眉一挑,唇角微翘:“又不是女孩儿家,他懂什么?”

郎旭微微惊讶,直望住这人,转念一想,他那时竖起耳朵,听到人说这些点心好吃,只以为女儿家更懂女儿家的口味……明明最是桀骜不驯,也会办这种事,真是大开眼界,无忧。

四处都快打烊,清冷长街上,一辆印着徽记的马车驶过西留春转角,一支蕴着兰花香的手撩起窗帘,看到郎旭正倚在车驾前同人说笑,马上的金冠少年拎着一只油纸包,单手执缰,垂眸冷讽了两句,忽然眸光一锐,注意到这头。

窗帘一落,白芨揣着袖子,不言不语,一丝明暗不清里,他突然看到这人笑,轻轻吹走指尖的糖霜——

清缘王府。

夜色披落,一泓月弧水湾倒照银盘,暖白玉佩在面前轻轻摇曳。

……他的玉佩还在身上。

他们虽然收走了她的银针,却以为这是她的家传玉佩,好心留她做个念想。

背后骤然响起脚步声。

那一只暖白玉佩匆匆塞入了衣袖。

来人眼眸一眯,冷冷质问:“偷偷藏什么?”

云姜揣紧了袖子,反驳道:“你看到我藏起来就应该知道这是不乐意给你看的,为什么偏要问?”

独孤无忧径直走到她身畔,高大得就像一树孤木,投影于前。他居高临下,微微拔高音调:“你这个人现在都在我手里攥着,做主子的当然要知道手下的一切事情,像你这样隐瞒不报,早该拖出去打死了。”

“果然这样歹毒。”

独孤无忧哼了一声,笼了些许酒气,将负在身后的点心拎给她。

“好香。”

热气腾腾的香,叫人垂涎欲滴。

独孤无忧抽去绳子,将纸包拨开:“女孩子爱吃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对不对?我见她们爱吃这种东西,你虽然看不见,但是做得精致的小点心,想必吃着也更可口一些。”

他挟了一块,放到她的手里。

云姜咬了一口,发觉真还热乎乎的。

这人自顾自坐下来,晕开一身醇冽,她皱了皱鼻尖,十分嫌弃:“你身上好大酒气。”

独孤无忧抓起袖子,闻了闻上头酒香:“你嫌味重?”

云姜叼着点心,默不作声,一阵窸窣后,外袍褪丢脚边。独孤无忧撑坐身畔,特地给她拈了一块漂亮的桂金糕。

他闻到指尖蜂蜜味道,轻轻笑道:“小瞎子,你记得不记得那颗挂蜜?”

云姜点点头。

那块漂亮的桂金糕径直递到面前。

她就着他的手小心咬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清凉划过一丝蜜色,惊艳唇齿。于是她再咬了一口,不经意碰到他的指尖,抿化了那一口糕点。

独孤无忧凝住她乖巧得近乎可怜的模样,指尖犹如过电那般,心头一阵猛跳。他不自在地吞咽一下,漆黑瞳眸含光,溶出一段温软的情意,倒映出他眼前人,意中人——

意中人?

意中人。

这念头一瞬间扰乱了眼神,独孤无忧蹙眉时瞧到指尖发稠的蜜,密密麻麻的情绪将他厚重地裹挟,就像那一滩蚂蚁……迫不及待地得到甜蜜的慰藉,凭借与生俱来的本能——夺取。

他抿紧嘴唇,压抑汹涌的情念,见她一直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不自觉清了清嗓音:“你还爱吃什么?”

她没有说话。

这问题她答不来,只知道吃饱就是了,爱吃什么却不打紧。

还能看清的时候,最眼馋白花花的馒头,喧呼得烫手,直到后来……只是闻到,腹中就会泛起酸水,吐得全身蜷缩。

得不到就不要去眼馋这些东西,她不够胆量去偷去抢,蹲在街头的落魄日子里,只好学会克制,再后来,渐渐看不清这些东西,她每天最希望的就是不要吃坏到发病,否则一躺三四天,很耽搁回去的路程,真的,会耽搁路程,她极想回去,极想。

她轻巧地想着这些事,从容咽下一口又一口。

独孤无忧扶着她的肩头,又给她挑了一块精栩如花的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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