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南柯》
半日前,勤政殿内。
御侍令公孙瑶垂首立于蟠龙书案旁,将手中文书递给皇帝:“陛下,这是户部呈送的军费明细。”
皇帝接过折子,拧眉细看,神色骤冷:“朕记得去年秋天,粮价不过二两一石,如今怎地涨到六两?”
公孙俯身答道:“经户部查核,症结出在青峡关的漕运。今年过关费用涨了许多,粮商为弥补成本,不得不提高粮价。”
“又是青峡关?”
公孙避开皇帝目光:“是。半年前刚换了漕运使,如今新上任的名为周焕。”
皇帝欲言又止,感觉事情不太对劲,顿了顿问道:“这个周焕从前在哪里任职?”
“他在工部担任建司使,负责材料采买和运输。此人一年前本要调往蜀地,后来不知为何,进了兵部漕运司担任漕运使。工部修建青峡关,也是他一同上报的。”
皇帝忽然笑了出来:“公孙,你说这天下的事情怎么总能凑到一块儿?”
公孙顺势笑道:“陛下不知道,周焕大人为人贴心,还为众多粮商专程开了个茶铺。”
皇帝眉头拧起,忽然坐直了身子:“他还有心思开茶铺?”
“陛下不妨看看这个。”说着,公孙向他递去一沓簿子,“这是顺风茶铺的流水,还有闸口材料的采买明细。”
皇帝接过,翻开凝神细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忽地一合,“啪”地一声将簿子摔在案上:“那个周焕现在在哪儿?”
公孙答道:“昨日兵部校考,想必他已经从滁州回京,此刻应该正在京中。”
皇帝恼怒的目光投向李福瑞:“让他来见朕!”
李福瑞赶忙道:“是。”
片刻的功夫,田咏便领着周焕进了勤政殿。
皇帝眯着眼睛对他上下审视了遍,开口道:“周焕?”
周焕抬起头来,谄笑道:“陛下,小人就是周焕。”
“你从前在工部建司任职,那朕问你,防讯木桩,要哪种木桩材质更好?”
周焕恭敬回道:“回禀陛下,自然是柏木了。”
皇帝的眼皮跳了一下:“为何这次修闸,运来青峡关的木材都是杨木?”
周焕脸色骤变,结巴道:“微……微臣督查不力,这次回去一定彻查!”
皇帝冷哼一声:“漕运使要干什么你弄不清楚,但你开的顺风茶铺倒日日客满!”
周焕身上顿时一酥,滑溜着跪倒在地:“陛下明察!顺风茶铺只是内眷的营生,与漕运毫无干系!定是有人栽赃嫁祸,求陛下给微臣彻查的机会!”
皇帝转过身去,强压着怒火,冷声道:“你先出去候着!”
遣走了周焕,他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田咏身上:“这个人是谁指定的?”
田咏道:“回陛下,一年前由端王殿下举荐。”
皇帝眼中又惊又气,紧皱着眉头:“这人和端王什么关系?”
田咏表面解释,但实际放刀:“据臣所知,是易府的人带到端王府,但端王当日并未见过这人。”
“什么!”皇帝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易家勾结吏部,企图染指粮道,而端王自己却连人都不见,可见其对朝政之随意放肆到了极点。
田咏又补充道:“据人说是易府的亲信,至于是谁的亲信,就不得而知了。”他顿了顿,又拿出一本册子,“这里头是周焕打点吏部官员的记录,其中大半进了宫家的口袋。”
这时,门外抬进来一个大木箱,木箱打开,里面装的满满的白银,只不过这白银全都染作茜红,“这五百两银子在滁州乐坊查获,经核实,正是周焕所出。”
皇帝并未翻开册子,只是冷冷看着面前的木箱,深吸一口气,负手背过身去:“你先下去吧。”
田咏还要说什么,被皇帝抬手拦下:“跪安吧。”
田咏离开后,殿内陷入死寂,忽听皇帝怒喝一声:“传宇文拓!”
宇文拓一路跑着到了勤政殿,气喘吁吁地到了门口,见周焕规规矩矩地立于殿前,跟个石人似的,气不打一处来,伸腿就要去踹周焕,还好被李福瑞拦住:“殿下,快请进吧。”
宇文拓转头问道:“公公,是不是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李福瑞叹了口气:“方才是田大人在面圣,奴才在外面候着呢,说了什么奴才不知道,不过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殿下好生小心些才是。”
宇文拓低声喝道:“田咏这个贱骨头,定是有人撺掇了他来。”
李福瑞劝道:“殿下,这个时候了,先去面见圣上吧。”
宇文拓压下了怒气,抬眼看了他一眼,作了一揖,掀起衣袍,抬步进去。
“参见父皇!”宇文拓虽自知有罪,但声音却毫不露怯。
皇帝安然坐于龙椅上,手里慢慢拨动着楠木念珠:“上次朕命六部追补欠款,你们都干得怎么样了?”
宇文拓答道:“工部已上缴十万两,其余的儿臣还在同易大人商量对策。”
皇帝道:“你这十万两拿得这么快,不像是往日的作风啊?”
宇文拓心中一跳:“父皇的旨意,儿臣哪敢怠慢。”
皇帝缓缓站起身来:“你所谓的不怠慢,便是拆东墙补西墙?”
宇文拓仍旧装傻:“若父皇所说是修补青峡关一事,工部的确没有盈余的钱款继续动工。若非户部侍郎张意初做事太过操切,提了这个建议,说不定青峡关下月便能建成。”
皇帝深深凝视着他:“下个月,你嘴上说没钱,手里动作倒是挺快。”
宇文拓听言,脸色一变,低下头去:“不知父皇所谓何意。”
皇帝怒道:“门外那人是从哪里来?你这十万两又是从哪里来?你到现在还要来蒙朕!”
事已至此,宇文拓心里明白此事已无处可藏。此人是易家通过宫家塞进兵部的,他能被田咏顺利带到圣前,其中有多少凶恶在背后作祟,即使纨绔如宇文拓,也一清二楚。既然事情已经败露,自己若咬死不放,再多说一句,在盛怒的父皇面前就多难堪一分。
宇文拓旋即哭丧着脸道:“父皇,儿臣不孝,儿臣不忠,收受此人钱财确实是为了弥补国库空缺,儿臣实在是被逼无奈,只能用这个手段了。”
“被逼无奈?”皇帝挑起了眉毛,“你知不知道前线军粮频出状况,就因为你卖的这个好官!”
“工部的银子本身就不够用,加上建闸支出庞大,百般为难,实在是拿不出钱了,只好动了这个歪心思。”
皇帝甩给他了一簿账本:“你看看,这里面说的,好像和你嘴里讲的完全相反呐。”
宇文拓狐疑地看着皇帝扔过来的账本,翻开一看,浑身一颤。泛黄宣纸上密密麻麻列满了青峡关修建的价目比对,光是其中木材一项,原本该用的柏木被替换成了价低五倍的杨木!更骇人的是,吏部和工部在其中勾兑染指的数目记得清清楚楚!
“这……这……”宇文拓惊得说不出话来。
皇帝声音沉了下去:“易望林在晌午拿着一百万两,长跪于殿外,请辞了工部尚书一职。”
此言一出,宇文拓更是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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