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快三年，如果说李恩没想象过女孩长什么样，那真的太虚伪了。

他想象过，不止一次。

只不过在他的想象里，她应该长得普普通通的，可能剪着最普通的学生头，穿着普通校服球鞋，是人群中很平凡的存在。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内心不普通啊，她内心坚韧，稳定，有能量，像一颗默默汲取阳光雨露的树，让人感受到不浮华不喧闹的生命力。

偶尔呢，也会因为这个树桠没长好，那片树叶不听话被风刮跑而气闷心塞地甩甩树枝，就像在信里和他倾吐烦恼那般，不乏鲜活可爱的一面。

总之，在李恩心里，她很可爱。

外表再平凡又如何呢，自己先看到了她丰盈可爱的内心。

甚至长得丑，李恩也会觉得她可爱。

但现在谁能来告诉他，她长得居然这么好看！这么清纯动人，这么国色天香！

通信这么久，她可是从来没提过一句自己长得漂亮。

而且之前她还和自己倾诉暗恋的那个男生记不住她，李恩当时只觉得那男生肤浅，看人只看表面，后来想想萍水相逢以貌取人也算是人之常情。

现在看来，这人是个瞎子吧？

要不然就是脸盲。

主要从小到大，李恩的审美也不低，温嘉和还总吐槽他眼光比珠穆朗玛峰还高。

就是这样眼高于顶的他，不加任何滤镜地评价，照片里的女孩就是漂亮，五官精致气质干净的漂亮，放在人群里也绝对是一眼出挑的存在。

而且她好像还有美人尖呢。

他捏了捏手心洇湿的汗，将照片换到另一只手，拿近了些许，静静凝视。

突然，枕边的手机响了。

晴空：【我洗完澡回来了。】

李恩很快回了一个“嗯”，回完又觉得是不是太冷淡了，从小到大，他身边的朋友发小基本是男生，平时很少也不爱和女生交流，他不知道女孩子间的聊天应该是怎么样的。

左思右想，他依然没想好要回什么。

晴空：【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还担心是我之前主动留联系方式冒犯到你了，要不然就是信寄丢了你没收到，本来还想着如果还没有消息，我就再写一封信试探地问问你。】

屏幕上，多了一条长长的消息。

李恩指尖僵停在屏幕上，来来回回快将屏幕看穿，生涩地敲打键盘。

【对不起】

良久过去，程菡整理完从学校背回来的书，屏幕亮了。

简单的三个字，一句道歉。

他是不是误会了？自己可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初次加好友，她有点不知道聊什么，才扯一些之前的闲话来作为话题。

程菡很快给他回：【你不要道歉呀，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很惊喜你来加我好友了，也很开心。】

木心：【嗯。】

木心：【我也很开心。】

看着紧随其后发过来的两条消息，程菡内心冒出一个小小的疑惑：对方好像要比以往在信件里高冷一些，以前两人通信时，程菡觉得对方是一个温暖活泼的女孩，加上了q.q后好像变成一个寡言少语的酷girl。

不过这也没关系。

自己和信里给人的感觉也不一定相同，有些人在不同的交流方式和交流环境中就是会表现出不一样的一面。

比如后来，她有个员工，现实中内向拘谨，但在网上是个骚话连篇的社牛，把她们整个部门都震惊了一大跳。

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现在程菡只关心和对方聊什么话题好。

【你们放暑假了吗？我们这周刚放，这估计是我们高中最后一个暑假了。】

她思索着发送。

半分钟后，木心回复：【放了，比你们早一周，不过为什么说是最后一个暑假？】

程菡：【因为步入准高三我们假期会非常少，暑假也要在校补课，这届准高三还没放假，之后他们开学也会比我们提前，你们学校不补课吗？】

木心：【不补，但大家会私下找老师开小班或请家教。】

她这么说，程菡就明白她应该也是其中一员。

大城市的竞争果然激烈。

她暂时还想象不到如果自己去到大城市，要如何在这种资源差距巨大的地方安身立命。

又有点庆幸自己还有时间丰满羽翼。

程菡：【那你这次期末考试还顺利吗？】

木心：【挺好的，有进步。】

程菡舒了口气，开始和她分享自己这次的期末成绩，先问一句是害怕她这次没考好，自己分享错了时机。

和失意的人分享成功的喜悦是一件残酷的事。

木心：【好厉害，鼓掌emoji】

木心：【继续加油，多多加油】

程菡：【谢谢，我会的。】

木心：【你喜欢的那个男生，这次考的怎么样？】

欸？她原来还记挂这个啊。

程菡：【他和平时差不多，班级二十左右。】

木心：【那他挺笨的。】

程菡：【也没有，可能他平时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多。】

木心：【那他很懒。】

？

是自己的错觉吗？

程菡怎么觉得她对林敬驰的印象不太好，是自己上次在信里说林敬驰的坏话了？

程菡仔细回忆了一会儿，自己上次在信里提到林敬驰应该都是羡慕，夸赞为主，还有就是自己不为人知的爱慕，当时写得酣畅淋漓的，现在想来，还有点难为情呢。

木心：【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不如你优秀。】

沉思间，那边缓缓又发过来一条。

程菡：【没有，他其实也有很多很好的地方。】

木心：【那你想过和他表白吗？】

程菡悬在键盘上的指尖停顿片刻：【没有。】

至少现在没有。

——

暑假，程菡没有回乡下老家，谢秋暑假里给程雅舒报了补习班，但她上班没时间，程菡正好留在这承担起了接送妹妹的任务。

补习班离她们家不远，但坐公交走走停停也要半小时，程雅舒的补习时间是下午二点到四点。

两个小时说长也不长。

为了不浪费一来一回的时间，程菡索性也带上自己书本资料，程雅舒在里面上课，她就在外面随便找个树荫地边学边等。

时间在默默忍受炎热中一天又一天过去，她白天学习，晚上就会和木心聊聊天，聊生活，聊学习，聊学校发生过的趣事，还有父母的偏心。

木心安慰她说以后一定会有人全心全意地爱她。

但愿吧，其实有没有人爱她也不是很重要，主要那些藏于心底积年已久的苦痛和怨念，宣之于口后，她觉得自己内心轻盈明亮了许多。

它不再是她一个人死守的秘密，而是找到了愿意倾听和安放它的另一个归宿。

八月中，汪雅彤去广州在即，叫上她们办了一个寝室离别会。

这次，没有去叶昕怡家，而是订了一家酒店的包厢。

“雅彤，苟富贵，莫相忘啊！”饭桌上，杨灵扯着她夸张道。

汪雅彤拍拍她靠过来的肩：“放心吧，等我以后发达了，一人安排一栋大别墅。”

年轻时，就是什么豪言壮语都敢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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