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芙蕖》
稀薄的晨光透过窗棱洒在床帐里,柔和朦胧的光影中,迟渊拥着芙蕖,低垂的眉眼里全是心上人的模样,仿佛世界在此刻凝滞。
他不愿把太多时间浪费在低沉的情绪里,既然知道了结局,更要珍惜当下,思及此,迟渊低头又在芙蕖眼尾处落下一吻,才依依不舍地披衣起身,要去准备两人今日的膳食。
熟睡的少女似在梦中感受到了触碰,睫毛轻轻颤动。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尤其在迟渊走了之后,芙蕖几番辗转,迷迷糊糊间只是哭,等迟渊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屋时,枕头已然湿了大半。
芙蕖并不知情,还陷在无边无际的梦魇中,低声啜泣。
迟渊抿了抿唇,端着一碗汤药走到床边,轻拍着她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睡梦中的芙蕖彻底失去了自制力,哭得不能自已,直到那熟悉的感觉重新笼罩住她,芙蕖才从梦魇中惊醒,看到迟渊的刹那坐起身,紧紧抱住眼前人。
“只是噩梦。”迟渊没有问她梦见了什么,掌心贴着她的脊背安抚,“没事了……”
芙蕖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又要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我一直都在,昨天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迟渊笑笑,将汤药端到芙蕖唇边,“这是补身的汤药,喝了吧。”
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芙蕖直觉有问题,“我身子好多了,不需要汤药了。”
“这是最后一帖补药,吃完就不用再喝了。”迟渊同样固执,用调羹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不烫不冷,正好入口,“乖,不苦的。”
芙蕖红着眼,别过脸去。
见她死活不肯喝,迟渊决定亲自喂,就在他仰头要把汤药喝下去时,芙蕖一反常态地发作,挥手打落药碗,浓稠的药汁撒了一地。
“这根本就不是补药!”
芙蕖怒斥,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出眼眶,“……这分明是避子汤!”
被她当面揭穿,迟渊久久不说话,只有搁在膝上的手指微蜷,藏着他不可告人的隐秘。
殊不知他的沉默最伤人心,芙蕖推开他径直跑了出去,连鞋袜也顾不上穿,只是她才跑到门口,就被迟渊扛了回来。
芙蕖性子软,却不想在这种关头妥协,她重新躺回榻上,面向里侧,不去理会迟渊。
迟渊无可奈何,“芙蕖,我……”
想解释,到嘴边的话又过于苍白无力。
他还能说什么呢?
芙蕖对他的意图有所察觉,再想变着法的给她喂避子汤,已经不可能了。
迟渊喉头发紧,良久,只有一句,“……不喝就不喝吧,饭菜要凉了,多少吃些。”
为表明自己没在饭菜里动手脚,桌上的几碟小菜,他都当着芙蕖的面尝过,芙蕖闻着饭菜香气,摸了摸干瘪的腹部。
她也知道自己的体质不易受孕,只是与迟渊成婚这么久,她难免生出了侥幸,或许,此刻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孕育她们的孩子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想到这,芙蕖坚持着爬起来,大口大口吃饭。
二人相对无言。
转眼入夜,北辰军中几位大将并幕僚一一从文思堂中出来,叶憬揉着紧皱的眉心,一脸疲惫。
姜元义的大军正在集结,不日便要朝桑洲攻来,好在他们先前夺下桑洲附近数座城池,粮草兵力暂且能应付两三个月,只是两三个月后,若无法分出胜负,北辰将因粮草不足落入下风,如今的局面,依旧对北辰大大不利。
正是清楚这一点,姜元义决心与北辰消磨下去,等着北辰残军不攻自破。
谢万钧叹道,“我谢家虽不如过去风光,但在各地还有些隐藏的店铺商号,可在暗中募集粮草。”
叶憬摆摆手,“风头正紧,那些商号暂且不动,以免暴露。”
“可是……”谢万钧还想说什么,见叶憬坚持,只好闭嘴。
谢家还保留的那些店铺商号,大部分是谢雅的嫁妆,许是被崔行知拿住了,这才没让姜元义一锅端,若贸然行动,便会引起怀疑,到时谢雅连最后一点傍身之物都没了。
正在叶憬一筹莫展之际,莫白快步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火漆竹筒,语气欣喜,“殿下,宋神医来信了!”
众人眼眸一亮,叶憬激动之下,转动轮椅主动迎上去,快速拆出竹筒中的信笺,看清上面的小字后,抚掌大笑,“好!甚好!宋钰已经找到了甘薯,不日便能回到桑洲!”
关于甘薯,他都听说了,传言此物不挑土地,再贫瘠的荒地,甘薯亦能生长,且只需两三月的时间,便能收获极高的产量,若当真叫他们种出了甘薯,北辰就不怕与姜国消耗下去。
宋钰的传信无疑是雪中送炭,北辰军再次士气大涨,就连心情沉郁的芙蕖也在听闻此消息后,高兴了好长时间,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如何开荒上,与桑洲百姓齐心协力,随时等候宋钰带甘薯回来。
宋钰不负众望,七日后如约回到桑洲,因他出自神医谷,身份特殊,没人会去关注一个江湖赤脚大夫的动向,加上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几番变化相貌,回来路上没有引起姜国官府的注意。
当叶憬等人与一众百姓围在田埂里,亲眼看他教芙蕖将甘薯苗插入土里,有百姓发出惊呼,“这个东西,真的能让我们填饱肚子,再也不用忍受饥饿吗?”
“当然。”宋钰对此充满信心,“我在海外亲自见证过,别看这甘薯苗平平无奇,放在田埂里和草一样,但只要给它时间,定能硕果累累,且滋味甘甜,耐储存,不仅如此,待收获甘薯之后,这甘薯苗同样可做菜……”
宋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向众百姓讲述,芙蕖更是听得津津有味,第一时间在自己的竹园外种上,地都翻好了,就差这甘薯苗。
百姓们见芙蕖这个一国公主如此亲力亲为,不疑有他,纷纷投入耕作,过去荒废贫瘠的土地山头,很快被百姓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甘薯苗,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座荒山长出了野草,在风中起伏摇曳,一派欣欣向荣。
崔行知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缓缓放下眼前的千里镜。
这千里镜自然来自谢家,谢家出海的商船众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颇多,崔行知便在谢雅名下的商行里发现了这个东西,他用来欣赏远处风景,乃至观察敌情,倒也有趣。
只是这一次,崔行知脸上没有笑意。
他虽没有机会亲临桑洲,却也晓得桑洲地势险峻,土质贫瘠,千里镜所能窥见的地方,从来是一片黄沙,毫无生气,何时竟长出了野草?
待崔行知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思考这种问题,蓦地发笑。
他真是过于谨慎,风声鹤唳了,不过是长出了杂草,有何值得大惊小怪。
崔行知把玩着千里镜,觉得无趣,便将千里镜随手扔给身后的侍从,转身下了城墙。
他被姜元义提拔为左都御史后,因战况在即,又兼沙州刺史,驻守此地,随时观察并上报北辰军的动静,为彰显当即陛下仁德,姜元义破例让谢雅作为家眷,随他一起来了沙州,只是谢雅被姜元义的亲信看守,关押在沙州地牢中,不能与自己住在一处府邸。
崔行知晓得陛下多疑,也早在出卖谢雅的时候就做好了分开的准备,但好歹夫妻一场,他自认,他对谢雅还是有情意的,便三天两头去牢里看望谢雅。
熟练地穿过冗长暗道,崔行知直奔地牢最深处,和寻常地牢的阴暗血腥不同,谢雅虽锒铛入狱,所在牢房却是崔行知用心布置过的。
若有人见过谢雅的闺房便能发现,谢雅所在的牢房除了没有自由,行走坐卧所用之物,都和过去没什么差别,上好的紫檀木云纹拔步床,配套的八仙桌,还有她在崔府时惯用的画屏妆奁,就连香案上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也燃着谢雅一贯偏爱的零陵香,气味独特,淡雅宜人。
同看守的狱卒打过招呼,崔行知绕过甬道,来到牢房前,看着端坐在屏风前的谢雅。
不见人时,她那冷淡漠然的娇颜,都和过去一般无二。
崔行知默不作声地瞧了会儿,回忆起他曾经无数次悄悄观察到的那个谢雅,那个,真正的谢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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