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桑迪尔最终也没尝试芥末酱油调味。

反倒是安诺放下包袱，吃几口清淡的，再面目狰狞的吞一口芥末味。

“对了，豹豹去哪了？怎么没看见它。”安诺剥开一只龙虾，随口找话题。

“在海上玩。”

“噢噢，它还挺方便的哈，想去哪玩，冻一块冰就能划过去了。我家司晨虽然也会游泳，但在水里还是没有陆地上那么方便。”

说道司晨，也许是艾米丽有一部分和埃洛温相同的基因，司晨最近一直和艾米丽玩，在地上跑，在天上飞，累到每天晚上都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

“我觉得司晨很会带孩子，小时候，姥姥和妈妈在去种田，司晨留在家里照顾我，它每次都能精准捕捉到危险点，我玩火就飞过来扑灭，我想拿刀它就抢先一步叼着刀飞上屋顶……”安诺讲了很多儿时司晨带她的细节。

两人将与海豚交换而来的海鲜一扫而空，莱桑迪尔收拾残局。

安诺摸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天色已晚，是时候告辞了，她刚抬起手向他示意，便被打断。

“跟我出去走走。”

“…好…”

夜晚的海天边际不甚清晰，远远的揉成深墨色，海浪声很轻，一波一波和缓的蹭着沙滩，又带着细碎的泡沫退回去。

岸边的灯是暖黄的，隔一段设置一盏，串成半明半暗的光带，光落在波浪上，碎成星星点点的金。

风卷着咸润的潮气，落在后颈上凉丝丝的。

雪豹已经在海上尽兴而归，此刻在沙滩上追着海浪玩耍。

莱桑迪尔在前面走，他的影子随着灯光的距离，变长变短，变浅变暗。

安诺踩着他的影子紧随其后，路过雪豹时，她丢出一个火球到浅海，引得雪豹扑蝴蝶一样伸出爪子扑过去。

“有考虑过在特里亚发展吗？”莱桑迪尔突然发问。

“……”安诺心中警铃大作，又来！

安诺挠挠后脑壳，她的魔法在神迹大陆果然是天才级别，总有人想挽留她，但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小市民真的对魔法对决没兴趣。

未等安诺做出回应，莱桑迪尔继续说。

“现在，你是埃洛温养女的事，想必已经汇报到陛下面前了。她登基不久，急需建立属于自己的团队，埃洛温当年深受民众爱戴，现在你以她的养女的身份归来，无疑是帮助陛下竖立自己威信的最好选择。”

“只要你想，陛下会给你任何她能给到的职位。”

莱桑迪尔说话的工夫，雪豹浇灭第一个火球，跑回来围着安诺转圈，圆溜溜的浅蓝色眼睛里全是对火球的渴望。

安诺向远处抛出三个火球，雪豹一溜烟儿地在海面上奔来跑去。

安诺捡起沙滩上半掩在沙粒中的海螺壳，瓷白的壳面上绕着浅褐的螺旋纹，安诺细细地拂去沙粒。

“埃洛温抚养我的过程中从未提及过她在神迹大陆的种种，在她生命中的最后几年，一直在跟我回忆曾经和姥姥耕种收获的场景，她说那是她人生中最悠闲轻松的时刻……”

“如果她当年没有被卷进另一个世界，而是在战场上活下来，重新投入宫廷，她会得到如今的评价吗？还是会卷入宫廷斗争身败名裂呢？埃洛温是十分清醒的人，她已经为自己做出了选择。莱桑迪尔老师，我不想参与进神迹大陆斗争中。”

“特里亚优秀的女性很多，她们现在也许籍籍无名，身后没有知名人士背书，与其耗费大量精力在我这个外来者身上，不如去挖掘她们。我不是本地人，也不想在这个世界常驻，没什么大追求，只想赚点钱，回自己的世界过好自己的日子。”

“我还有姥姥留下的田要种呢。”

雪豹再次跑回来，绕着两人转圈。

安诺擦干净海螺，放在雪豹湿润的鼻尖给它闻闻，转身扔向海面。海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到海面前，倏地被火焰包裹，形成一个海螺形的火球，轻轻触碰海面，留下一圈圈涟漪，飞向更远方。

雪豹嗷呜嗷呜追去。

安诺的视线重又落在莱桑迪尔身上。

莱桑迪尔递给安诺一封信，白底金边，蓝色的火漆印章封好开口。

“这是我写给陛下推荐你任职的推荐信，现在交给你处理。”

“我看不懂，我在神迹大陆是文盲。”安诺捏起信件一角，火焰登时燃起，将信件燃烧殆尽，片状的灰落进大海被海浪卷走。

“我，该告辞了，谢谢你请我吃饭，下次我请你。”

安诺挥手告别，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反问莱桑迪尔。

“你当初让我参加魔法师考试，是为了推荐我去宫廷任职做铺垫吗？”

和缓的海风忽然加重了力道，卷着浪的凉湿撞过来，把发梢往脸上拍，连领口都灌进些许潮气。

莱桑迪尔静静矗立在风中，海风吹过衣角，他的回应几乎碎在凉风中，他说：“是。”

————

安诺回到艾米丽庄园，花园修整工作进行到大半，已初见雏形。

司晨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安诺试图将它摇醒，摇了几分钟它都一副死鸡不怕开水烫的姿势。

安诺躺倒在它身旁，“司晨，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要回家，你想留在这里，还是你也要回自己的家呢？”

生命几乎没有尽头的不死鸟，一定在很多地方停驻过，也结识过不同的人，人类的生命转瞬即逝，它得到朋友又失去，那它会怀念故乡吗？

安诺终于问出她困扰已久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艾米丽，想留在她身边？”

想和艾米丽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她可以理解的，大概……

闻言，司晨支棱起脖子，对着安诺的脑门就是狠狠一啄。

安诺捂住额头，痛到直抽气，“好痛啊！司晨。”她刚想反击回去，忽而听到落地窗边传来敲击声。

安诺拉开窗帘，窗外是分别不久的莱桑迪尔。

“我马上启程返回王都。”莱桑迪尔来向她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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