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黎煜溏一边腹诽着黎钰垚危言耸听，一边却忍不住偷偷关注着新闻，尤其是关于孟氏集团和尹家的消息。

孟氏的海滨度假村项目宣传得如火如荼，各大财经版块都能看到对其前景的乐观分析，丝毫看不出任何要爆雷的迹象。

尹纤昀依旧时不时地联系她，语气温和，关怀备至，偶尔提及工作上的“小烦恼”，也完全听不出任何正在策划阴谋的端倪。

“看吧，我就说那神经病是摔坏脑子了。”黎煜溏窝在自家沙发里，啃着苹果，刷着手机，心里那点隐隐的不安渐渐被果然如此的念头取代。

“还下周？这周都快过完了，屁事没有。”

她甚至有点想发消息嘲讽一下黎钰垚，但想起他最后那句“不会再主动联系你”，又悻悻地打消了念头。

转眼就到了黎钰垚预言的“下周”。

周一，平静无事。

周二，孟氏集团官微还发布了一组度假村的精美效果图，引来一片赞叹。

周三上午，黎煜溏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财经新闻头条依旧是一片祥和。她嗤笑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觉得自己的那点担心简直是浪费感情。

为了让自己完全放下心，她昨晚专门给尹纤昀打了电话，叮嘱对方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都要回别墅陪着自己。

然而，就在当天下午两点，一个爆炸性新闻毫无预兆地空降热搜榜首！

【惊爆！孟氏集团海滨度假村项目涉嫌严重环境评估造假！或面临天价罚款与无限期停工！】

黎煜溏点开推送的手指都有些发僵。

新闻里详细报道，称有匿名人士向多家媒体提供了一份关键性的内部环境评估报告副本，显示该度假村选址地存在重大生态脆弱性，且项目建设将严重破坏周边海洋环境。

但孟氏集团提交给相关部门审批的，却是一份完全符合标准甚至堪称优秀的评估报告。两者对比，造假痕迹明显，报道还附上了部分报告截图，言之凿凿。

孟氏股价应声暴跌，如同黎钰垚预言的那样。

黎煜溏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坏消息和股民们的哀嚎，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巧合，一定是巧合！”她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这么大的项目，竞争对手那么多，被人搞很正常……对，很正常！”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死死盯着手机，仿佛要把它盯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幕降临。

黎煜溏坐立难安，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黎钰垚的话：

“同一天晚上，尹纤昀会恰好出现在城西那家名叫夜色的私人会所，和他那位表面上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叔，国土资源局的某位副职，偶遇并且相谈甚欢！”

她鬼使神差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对方是她出狱后偶然结识的一个消息灵通的小报记者，欠她个人情。

“喂？帮我个忙，打听一下，今晚‘夜色’会所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出现？比如……”

挂断电话后，黎煜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大约一小时后，手机响了。

小报记者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讨好：“溏姐！神了！你怎么知道的？尹纤昀今晚在‘夜色’！而且，大概半小时前，国土资源局的赵副局，就是那个据说和尹家拐着弯有点亲戚关系的那位也进去了！”

“两人在同一个包间，待了快一小时了，还没出来！门口有人守着，打听不到具体谈什么，但看起来……不像是偶遇那么简单！”

黎煜溏握着手机，手指冰凉，耳边嗡嗡作响。

报道，股价暴跌，环境评估造假。

“夜色”会所，尹纤昀，国土资源局的表叔。

所有的时间点，所有的事件，所有的细节！

分毫不差！全部应验！

黎钰垚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重重地砸在她的认知上，将她之前的侥幸和怀疑砸得粉碎。

他不是疯了！他说的都是真的！

“完了完了完了……”她无意识地啃着指甲，脑子里一片混乱：“他那张破嘴是开了光吗？！不对，是觉醒的挂开太大了吧？！这算什么？男二的逆袭？复仇剧本加载中？”

她冲到窗边，警惕地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楼下街道车水马龙，一切如常，但她却觉得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现在看谁都像坏人，看哪辆车都像是来绑架她的。

“冷静！黎煜溏，冷静！”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思考。“说不定只是巧合呢？”

黎煜溏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疯狂地在通讯录里寻找那个号码。

她必须找到他！必须问清楚！必须……

然而，就在她即将拨出电话的瞬间，手机屏幕突然一亮：来自“死冰山”的来电赫然显示在上面。黎煜溏的心脏，在这一刻，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电话刚通，两边都没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对面终于开口，那声音依旧温和，却明显裹着几分歉意。

“煜溏，抱歉，我这边突然出了点紧急情况，今晚没办法回去陪你了。你需要什么，随时联系秘书。”

黎煜溏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一缩，指节微微泛白，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听筒那头又静了下来，只有空气流动的微弱声响，紧接着，一声带着几分无奈的轻叹若有若无地传来，随后“咔嗒”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电话那头的忙音刚落，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紧接着钻入耳膜。

【匿名A】：还是我主动来联系你了。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全都应验了，不是吗？这下，你该相信我是黎钰垚了吧。和我说的话……

【铁窗艺术家】：我信你是黎钰垚，但我不相信尹纤昀是杀人凶手。

【匿名A】：？你是恋爱脑？

【铁窗艺术家】：？

【匿名A】：这话我可得提前跟你说，别被眼前的景象骗了！你仔细回忆原著剧情，尹纤昀是何等十恶不赦的人？好的他要破坏，坏的他更要添乱踩上一脚。你可千万别忘，你那悲惨的结局，他也参与其中，推波助澜。

【铁窗艺术家】：我的结局？难道不是你把我送进监狱的？

【匿名A】：……我那是被人利用了！

【铁窗艺术家】：你还被人利用，呵呵。自己好好想想，咱俩到底谁才是顶级恋爱脑？不对，我只是恋爱脑而已，你是恋爱脑跟忠实大舔狗的结合体！

【匿名A】：我那时候思想是被控制住了！这由不得我！

【铁窗艺术家】：哦，你要告诉我你根本不喜欢舒茵？嗯？你喜欢舒茵对吧。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你是被控制住的。

【匿名A】：……喜欢……归喜欢……但是。我没有原著中描写的这么极端。

【铁窗艺术家】：哈哈。

【匿名A】：笑个蛋！

【铁窗艺术家】：可你又怎么知道后续的剧情？原著明明就只写到我入狱、你跳江这一段啊。还有，你跳江之后被谁救了。

【匿名A】：我们线下说吧，网上一两句说不清，再者……我怕你截图。

【铁窗艺术家】：？线下说你就不怕我录音或者现场直播？

【匿名A】：你善良点吧，我是你哥。

【铁窗艺术家】：有没有血缘关系自己心里清楚。

黎煜溏最终还是去了和黎钰垚约定的第二次线下见面。地点选在了一个……儿童公园的沙坑旁边。

黎煜溏到的时候，黎钰垚正蹲在沙坑里，用一个小铲子恶狠狠地堆着城堡，旁边还放着两杯插着卡通伞的果汁。

那画面，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表情冷峻的男人，混在一群玩沙子的小朋友和家长中间，显得格外突兀且心酸。

“你这选址……是怕我带了尹纤昀的杀手来，方便混进小朋友里逃跑吗？”黎煜溏嘴角抽搐着在他旁边蹲下，顺手拿起一杯果汁：“还是觉得这里的氛围比较适合你现在的心理年龄？”

黎钰垚头也不抬，继续用力拍打着沙堡，仿佛那沙堡是尹纤昀的脸：“闭嘴。这里人多眼杂，但没人会注意小孩子玩沙子的对话，安全。”

“行吧。”黎煜溏吸了一口果汁，甜得齁嗓子，“说吧，伟大的觉醒者，你是怎么知道后续剧情的？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别告诉我你是被海绵宝宝救了。”

黎钰垚动作一顿，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跳下去的时候，砸进了一艘……路过的垃圾船里。”

黎煜溏：“……？”

“对，就是那种收厨余垃圾的船。”黎钰垚的语气带着一种生无可恋的平静：

“我，黎家大少爷，原著里的深情男二，醒来的时候身上挂着烂菜叶和鱼鳞，和一个散发着馊味的垃圾桶并肩躺在船舱里。”

黎煜溏愣了两秒，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差点把嘴里的果汁喷出来：

“垃圾船？黎钰垚你是什么天选倒霉蛋啊哈哈哈哈哈！这比被海绵宝宝救了还离谱！”

黎钰垚额角青筋跳了跳，忍住了把铲子拍她脸上的冲动：“笑够了吗？再笑我就把你怎么用尹纤昀的领带给警长扎蝴蝶结的事告诉他。”

黎煜溏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你狠。继续说。”

“后来我被船工救了，他们以为我是想不开的流浪汉。”黎钰垚继续用铲子泄愤：“我养好伤后，不敢联系任何人，一边躲藏一边调查。然后……我就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

“梦？”

“对。”黎钰垚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

“梦里，我像个旁观者一样，看到了很多……还没发生，但后来确实发生了的事情。包括孟氏度假村环保问题的爆发，包括尹纤昀和那个赵副局的会面……就像在看一本自动更新的小说。”

黎煜溏皱起眉：“预知梦？你这挂开得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这不算觉醒，算变异吧？”

“我管它是什么！”黎钰垚有些烦躁地抓了把沙子：“重点是，在那些梦里，我还看到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本质的碎片。比如，原著这个词，比如，我们可能都是故事里的人物。”

他看向黎煜溏，眼神锐利：“而你，黎煜溏，你和我记忆里的那个蠢货妹妹，根本不一样。你更像是……被换了个芯子。”

“结合穿越这个词，我猜对了吗？”

黎煜溏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强装镇定：“哦，所以你就凭几个梦和感觉，断定我是穿越的？还跑来跟我相认？表哥，你这脑补能力跟我有得一拼啊。”

“不止。”黎钰垚冷笑：“我还梦到过你对着空气喊我要逆袭，念叨恶毒女配的自我修养，甚至……偷偷在网上搜索如何用毛线暗杀一只羊驼。”

黎煜溏：“………………”

完了，黑历史被扒得底裤都不剩了。

她清了清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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