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译语》
从营帐出来,唐观没有走多远,站在帐帘几步开外,双手攥拳,负在身后,抬头看天,嘴唇微抿。
南田御并未察觉他周身散发的寒意,踱步过来:“听芥子说,唐少卿答应她与我们同行去长安?”
“嗯嗯。”唐观点头。
“唐少卿也曾同意鄙人将芥子送回倭国,鄙人承诺,山背王会护她周全。”南田御语速急促,话中带了些不满。
“山背王是要保护她,还是以她为人证,助他扳倒苏我氏?”
素来沉稳克制的南田御听唐观这样揣测,口不择言道:“此乃倭国内务,唐少卿凭什么插手过问?”
“凭什么?”唐观本就心情不好,此刻声音愈发冷冽,“若不是本少卿插手,南田大使,你已在崔十郎的剑下丧命。”
南田御神色一凛,懊恼道:“抱歉,鄙人失言。”
“苏我芥收集苏我氏罪证,揭穿扶余义慈,在众人面前坐实了背叛之名。无论她想不想投靠山背王,起码苏我氏不会再容得下她。既如此,南田大使为何急于送她回倭,跟着我们去长安岂不是更安全?”
南田御没有反驳,因为唐观说的句句在理。
“实话说,她的去留,本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我同意与否也根本不重要。你是此次倭遣唐的大使,她是随行遣唐使,难道不应该你二人商定此事?”唐观直截了当地道出问题的实质,“你们不过是希望通过我给对方施压,以达成自身目的,现在反倒说我凭什么插手过问,南田大使觉得合适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南田御一直认为,聪明人之间,即便看出来,也很少会直接点出他人不体面的小心思,看破不说破,并以此实现利益交换,方是上策。
但唐观貌似不是,他不论是对朴大人,武王,崔十郎,还是扶余义慈,都是反其道而行,只不过,这次是他南田御被点了出来。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有种心安的感觉。
对,就是心安,与唐观高木秧相识数日,他总算搞清楚为何与二人相处,都有种轻松的感觉。
大抵是因为,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坦荡不遮掩吧。
"唐少卿说得是,芥子的去留,确实该由我二人商议。”
唐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苏我芥这个姑娘,机敏果决,和秧…”他停顿了一下,“和高译语一样,凭自己的本事,便能一个人走南闯北。更何况,她出身苏我氏,不听从你调度,也属正常,南田大使还需多同她聊聊,建立两人间信任。”
“芥子是苏我氏唯一嫡女,自小身份尊贵,十分受宠,总是她背叛家族,应当也不会遭重惩。”南田御轻叹,“鄙人执意让她回倭,实有一些私心,此事不便多言,但绝不会再劳烦唐少卿。”
“那便好。”
唐观仰望天边渐圆的明月,盘算着,秋夕宫宴后,带上高木秧,与南田御一起找倭使一行人汇合,再动身前往高句丽。
这些日子,他仔细翻阅了汉书苑中高木秧那些详尽细致的文书舆图。百济三年,她跑了多少百济城池,访了多少百济各方人士,所书所画,每处记载,皆有实据可考。
更难得的是,她能将这些庞杂的资料整理得条理分明。如此种种,莫说是应付这趟差事,待文书舆图呈上御前,圣上必定龙心大悦,对她大加奖赏。
“还有一事,”南田御忽然道,“鄙人初来百济时,大世子曾让我签发船牒,说是受一位大唐姑娘所托,希望鄙人能捎上她,随遣唐使船共赴长安。现在想来,此人会不会就是高姑娘?”
唐观心头骤然一紧,不对劲!
来百济后,高木秧似乎言语暗示过他,想在任期结束前随他回去,当时,他没有细想,存着逗逗她的心思,故意没有理会,只说让她待到任满再回长安。
他至今清晰记得,三年前,高木秧跪在地上,听到外调之命时眼中的震惊,以及她背起行囊踏雪而去的决绝背影。百济之行,于高木秧,不仅是完成鸿胪寺的公差,更是暗自与他的较劲。
以她的性子,断不会在这件事上,主动向他示弱。如果扶余义慈说的人真的是她,意味着,在他抵达百济之前,她已试图借遣唐使船提前离开百济。
她究竟在百济遇到了什么难处?
南田御见唐观神色黯然,久久没有说话,又说道:“是不是鄙人想得太简单了?若真是高姑娘,她必会告知唐少卿此事,说不定是大世子想趁杀鄙人前,在船上安插眼线...”
身后的帐帘忽被掀动,苏我芥步履轻快地走出来,紧随其后的高木秧愁容满面。她一把攥住唐观衣袖,未等他开口便急声道:“唐少卿,属下想和你商量件事,跟我来!”
眼见唐观被高木秧匆匆拽走,南田御疑惑地望向苏我芥。苏我芥两手一摊,肩头微耸,示意与她无关。
观礼台投下的阴影里,高木秧绞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咬下唇,唐观的脸隐在暗处,看不出是喜是怒。
“脸上的伤怎么不处理一下?”
听他这么说,高木秧抬手摸了摸脸,笑道:“小伤,不疼,等结痂就好了。”
“要和我商量什么?”
“就是,呃,那个”高木秧吞吞吐吐。
唐观不等她犹豫,向她先说了自己的决定,“秋夕后随我启程离开百济,先去高句丽,再返回长安。”。
“啊?”高木秧有些惊讶。
她的反应并非预期中的欣喜,唐观问道:“你难道不是要和我说这事?”
高木秧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属下等任满再回便好,不麻烦唐少卿。”
唐观沉默,在夜色中静静凝视着她。
高木秧被他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怵,但想到方才答应扶余岐的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唐少卿能不能看在属下因公负伤的面子上,答应一个不情之请?。”
“方才不是还说小伤?”
高木秧恨不得咬掉舌头,支支吾吾解释道:“和唐少卿胳膊上的伤,还有岐世子腿上的伤比,确实是小伤,不值一提。但是,也流了血呢。况且,伤在脸上,可能会留疤,属下担心影响以后的差事,日后接待外宾...”
“你作为典客属译语,凭头脑口舌办差,不是靠脸。”唐观冷冷打断她,“如果是担心这个,放心,本少卿承诺,鸿胪寺绝不会因容貌问题便弃用一个优秀的译语。”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木秧听出唐观不高兴,急得跺脚。果然不该拐弯抹角,还是得直说。
“岐世子要将猎物赠我,武王许我提一个要求,若我提了,唐少卿能否……能否也答应。”
“你的要求,武王答应就行,为何要我答应?”
高木秧被噎住,若单论请求本身,确实只需武王首肯便足够。
“那……那唐少卿能不反对我的要求吗?”她换了个说法,眼巴巴地望着唐观,“属下保证,不会违反鸿胪寺律规。”
、
月光掠过她颊边血痕,唐观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缓缓道:“好,我答应。”
“真的吗?”高木秧简直不敢相信,她说得这么不清不楚,唐观竟然就应下她了?!
走出营帐前,她还发愁该如何完成与扶余岐的约定,甚至想过,实在不行,索性毁约不认。万万没想到,向来最来难糊弄的唐观,这次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看来,这些年勤勤恳恳办差,终究在他这里攒了些功劳苦劳,算他还有点人情味!
观礼台上传来鼓声,宣告狩猎大会的结束。
侍卫来报,该启程回泗沘城,原定在猎场的晚宴,因扶余岐需回宫养伤,改至明日,与秋夕宫宴合办。
坐在回去的马车里,高木秧暗自雀跃。
快了快了,明日帮扶余岐达成所愿,送走唐观与南田御,武王赐婚一事也已解决,便再无麻烦。只待任满,她便可重返长安。若返程一切顺利,今年的除夕夜,就可以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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