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狼子野心》
建康侯府的轰然倒塌,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的波澜席卷了整个朝堂。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的朱签一出,长安城的勋贵们人人自危,从前与陈家来往亲厚的家族迅速撇清关系。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昔日建康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如今荣华富贵成过眼云烟。
清晨,天色灰蒙,铅云低垂。金吾卫持戟将建康侯府团团围住,刑部官吏手中高举明黄圣旨,抄家旨意一出,奴仆们被惊得魂飞魄散,尖叫声、哭喊声、器物碰撞声瞬间打破了侯府的宁静。金吾卫如狼似虎般涌入,迅速控制住各个廊道、院落,将府中所有人等驱赶到空旷的前院。
惊慌失措的女眷们钗环散乱,面色惨白如纸,互相搀扶着瑟瑟发抖,压抑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建康侯,这位前朝皇子,此刻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冰冷的青石地上,浑浊的眼睛望着一地狼籍的侯府,再无半分往日的威严。侯夫人则早已昏厥过去,被几个忠心的老嬷嬷勉强架着。
最狼狈不堪的,当属那位惹下泼天大祸的陈世子。他昨夜还在呼朋引伴、醉生梦死,此刻被人从暖衾香帐中粗暴地拖拽出来,仅穿着单薄的中衣,赤着脚踩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冻得浑身筛糠般颤抖。
他脸上还残留着宿醉的懵然和被人搅了好梦的暴怒,但当看清满院的金吾卫和那明晃晃的圣旨时,所有的醉意和怒气瞬间化为恐惧。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嚎:“饶命!陛下饶命!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们…是他们撺掇我的!父亲!母亲!救我啊!”他的丑态,成了侯府倾颓最刺目的注脚。
甘露殿中,弘德帝看着呈上来的奏报,怒道:“灵帝昏庸无道,他的儿子也不遑多让,你们瞧瞧,一个侯府,竟比国库还富有!”
从建康府抄出的金银、珍玩堆积如山,不计其数,抛去这些不说,竟私藏龙袍。
底下的几位大臣噤若寒蝉,无人敢接话。
弘德帝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冷笑道:“怎么,当日在紫宸殿不是很能说吗?今日一言不发,是心虚了不成?”
“陛下,臣崔廷有事要奏。”身着紫袍的老者突然出列,又从袖中拿出一份密报,交给李福安。
“这些年,铁勒大阏氏与建康侯府来往密切,构陷储君、谋害国母,意图复国。”
弘德帝将密报攥在手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一个建康侯府!”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恨意:“朕竟不知这些年养了一个白眼狼!”
建康侯为灵帝之子,却因其生母出身卑微,一向不受重视,连带着兄弟姐妹也欺凌他。当年弘德帝可怜他的遭遇,所以格外优待,却不想他竟恩将仇报。
刑部尚书率先出列:“陛下!建康侯府罪证确凿,罄竹难书!其罪一,诽谤君父,谋害国母与储君,动摇国本;其罪二,纵子行凶,欺凌皇子,致三殿下沉疴难起;其罪三,私藏违禁僭越之物,心怀叵测;其罪四,勾结外臣,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此等滔天大罪,按律当判谋逆臣请旨,将建康侯、世子陈衍等主犯处以极刑,枭首示众!其余男丁流三千里,遇赦不赦!女眷没入掖庭为奴!家产悉数充公!”
户部尚书紧接着出列补充:“陛下,刑部所议极是!建康侯府历年所侵吞之田产、商铺、库银数额巨大,臣请由户部协同三司,尽快清点入库,以充国用!”
几位与建康侯府素有旧怨或急于表忠的官员也纷纷附议,要求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弘德帝咬牙切齿:“李福安!去天牢,将人提来,朕要亲自审问!”
弘德帝虽恼怒,却还不曾被冲昏头脑。三皇子是崔廷的外孙,难保不会有蓄意陷害的嫌疑。
李福安领命,很快便将建康侯带到殿上,弘德帝面沉如水,目光死死钉在阶下跪着的建康侯身上。
昔日意气风发的侯爷,此刻枷锁缠身,囚衣破烂,脸上是泥污与干涸的血迹,眼神空洞呆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陈煐。”弘德帝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器刮过地面,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抬起头来,看着朕。”
建康侯身体猛地一颤,迟缓地、僵硬地抬起那张枯槁的脸。浑浊的眼睛接触到帝王冰冷的目光,恐惧如毒蛇般缠绕上来,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朕待你不薄。”弘德帝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失望,“念你身世坎坷,灵帝苛待你们母子,朕登基后,不仅保全你性命,赐你侯爵尊位,更赐你良田美宅,让你富贵荣华安享后半生!可你……”弘德帝猛地一拍扶手,“你都干了些什么?朕最珍爱的妻儿竟折在你手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咆哮而出,震得陈煐耳膜嗡嗡作响。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他。
“不!陛下!冤枉!天大的冤枉啊!”陈煐猛地向前膝行两步,沉重的枷锁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涕泪横流,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声,“陛下明鉴!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臣……臣怎敢?怎敢谋害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臣……臣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是不是崔廷,他为了给三皇子报仇,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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