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试前的最后几日，金梧宫表面恢复了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

程知意被程迎峰勒令在家安心养胎外客一律不见。

莫家送来的补品和歉礼堆满了库房，程迎峰让管家悉数登记入库，未置一词。

孟正朝的生活看似未受太大影响，依旧每日往返凌渊阁与正院之间，研习阵法，练习符箓。

只是程迎峰出现在凌渊阁的时间明显增多，检查她课业时，要求也愈发严苛。

这日，他看着她勉强完成的一组基础防御阵盘演算，眉头微蹙：“阵法启动至少慢了一息。实战之中，这一息便是生死。”

孟正朝额头沁出细汗，知道是自己这几日心绪被知意之事牵动，未能完全沉心。

“正朝知错，定当勤加练习。”

程迎峰未再多言，抬手凌空勾画，灵力凝成光点，在她演算的阵图基础上飞快调整了几个节点位置。

“看仔细。阵法之道，在于灵活应变，因地制宜。死记硬背阵图，不过是纸上谈兵。”

他指尖灵力流转，光点随之明灭变幻，原本略显僵硬的防御阵竟隐隐透出几分攻防一体的圆融意味。

孟正昭看得目不转睛，心中震撼。

程迎峰于阵法上的造诣，远非她此前所想仅是精通而已。

“明日校场，程家参加武试的子弟会进行最后一次合练。”程迎峰收手，光点消散，“你随我去看。阵法符箓，终究要用在活人身上，去看他们如何破阵，如何借力，如何以力破巧。”

“是。”孟正朝应下，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忐忑。

这意味着，她将正式进入程家核心武力的视野。

次日，私属校场。

秋日高爽，校场上尘土微扬，数十名程家年轻子弟正在分组演练。

拳脚呼啸，各式兵器交击，灵力碰撞的光芒不时闪现，气氛肃杀而热烈。

孟正朝跟在程迎峰身后步入观武台，立刻引来了不少目光。

好奇的，探究的，审视的。

她强自镇定，很快目光投向场内。

程迎峰并未向众人介绍她，只对负责教习的一位族叔略一点头，便在主位坐下。

孟正朝安静地坐在他侧后方稍低的位置，被他拉起来，坐在一起。

场中演练很快进入阵法对抗环节。

一方据守，另一方则尝试破阵。

孟正朝看得极为认真，与她平日所学的阵图一一印证，果然发现许多细微差异。

比如说她平日政法的目标都是困住程迎峰。

可如果面对弱一点的选手，可以多一点攻击性。

“看出什么了？”程迎峰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

他不知何时也离开了主位，站到了她身旁的栏杆边。

孟正朝斟酌道：“守阵者过于依赖阵盘口诀，这几场下来都无变化，未能与天地人灵活结合。破阵者则急于求成，但显然实力不足。”

“眼光尚可。”程迎峰语气平淡，“阵是死物，人是活的。再精妙的阵法，也需要合适的人来驾驭。程家这些年偏重商贾之道，于武力一道，确有些青黄不接。”

他目光扫过场中那些汗流浃背的年轻面孔，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凝重。

就在这时，校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

一名护卫快步上前，在秦风耳边低语几句。秦风脸色微变，走到程迎峰身边：“当家，莫二郎来了，说是想向程家参加武试的兄台们讨教几招。”

观武台上气氛瞬间一凝。

几名程家子弟停下动作，看向入口。

只见莫怀远一身利落劲装，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枪，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眼神却坚定无比，遥遥向观武台拱手。

“他来做什么？”有程家子弟低声道，语气不善，“嫌害得二小姐还不够？”

“怕是来示威的吧？”另一人冷哼。

程迎峰面色未变，只淡淡道：“既然来了，便是客。秦风，告诉莫二郎，程家儿郎正在演练，他若想切磋，按规矩来。”

“是。”

很快，莫怀远被引至场中。

“程家主，程夫人。””

他再次向观武台方向躬身一礼，然后转向那些面色不善的程家子弟，朗声道：“怀远冒昧前来，绝无挑衅之意。只因武试在即，心中忐忑，想与诸位程家兄弟切磋印证，查漏补缺。无论胜负，皆感盛情。若有冒犯，任凭处置。”

态度不卑不亢，言辞诚恳。

场中窃窃私语声小了些。

一名身材魁梧的程家子弟越众而出，抱拳道：“莫二郎客气。在下程磊，请指教。”他是此次程家武试的领头人之一，修为已至金丹中期。

两人很快战在一处。

莫怀远招式扎实，灵力浑厚，更带着军中历练出的凌厉杀伐之气。

程磊则胜在根基扎实，程家功法擅守，一时斗得旗鼓相当。

孟正朝看得仔细，发现莫怀远几次看似鲁莽的强攻，实则都精准地指向程磊灵力运转的间隙或阵法的薄弱处。

此人实战经验，远胜在场大多程家子弟。

能保护程知意。

而且他分明能靠家族荫蔽，多年前却跑到北境驻守，说明真的是一个不看家世有主见的人。

百招过后，程磊渐露疲态，一个疏忽，被莫怀远抓住机会，一记巧劲逼退数步，虽未落败，但高下已判。

程磊倒也爽快，抱拳道：“莫兄高明，在下佩服。”

莫怀远还礼：“程兄承让。”

接着，又有两名程家子弟上前切磋，莫怀远一一应对，轻易取胜，展现了过人的实力。

孟正朝明显感觉到程迎峰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几场下来，原本充满敌意的目光中，也渐渐多了几分认可。

程迎峰始终沉默地看着，直到莫怀远连胜七场，气息微喘，才开口：“够了。”

场中顿时安静。莫怀远望向观武台。

“莫二郎，”程迎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校场，“你今日前来，是想证明什么？”

莫怀远深吸一口气，单膝点地：“怀远不敢证明什么，只想让程当家，让诸位程家兄弟看到，怀远并非一无是处的纨绔。我有能力，也有决心，在未来护住我想护之人。武试，我会全力以赴，挣得功名，作为求娶二小姐的聘礼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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