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雪弥漫》
听到汤骏年亲口承认,虞谷秋呼吸骤停了一刹那。
说不上来这瞬间的心情,像以前小时候信号不好的电视机受到四面八方的干扰:惊讶,好奇,猜测……咔嚓,大脑瞬间花屏了。
他眼睛还看得见的时候……初中小学年级太小,大一时间又很短,汤骏年不太像是会对人一见钟情的类型,那么,极有可能是高中。
是同班同学吗?她也认识的人?
虽然达不到喜欢的程度,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汤骏年来说,已经有了感兴趣的人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令她嫉妒。
如果那个对象是她从未遇见过的某某,她只会羡慕。可一旦原来是朝夕相处过的某位,她就开始坐立难安了。
这个问题开始猛烈灼烧着她,虞谷秋忍不住追问:“是怎么样的人?”
但没有给汤骏年回答的余地——警察来了。
他们按照流程询问了事情发生的具体经过,表示目前没在小区外和楼道发现可疑人员,让虞谷秋向外卖平台报告一下事情经过,看看这位骑手是不是有问题。
虞谷秋这时点开平台,当时她专心于和汤骏年通电话玩大富翁,居然漏掉了三条消息。
她点开未读的红点——
【您好,我是聋哑人不方便打电话,您的餐到了,奶盖很容易化,请早点取哦!】
【您没开门,我就放门口啦,祝您用餐愉快!】
【[图片]】
对方的外卖认证上有一个听障骑士的标志。
虞谷秋这时仔细回想她从猫眼上看到的那一幕,恍然地意识到,当时可能对方正在给她发送消息,因为他无法说话。
她将这则重要消息告知警察,最终以乌龙收尾。
电话还接通着,汤骏年也能听清这边的进展,虞谷秋难为情道:“对不起,麻烦你到这么晚,结果是虚惊一场。”
“最后结果是安全的就好。”
“是啊……”虞谷秋苦笑,“我刚才太神经质了。”
“你自己独居,应该保持这样的警惕心。”
“如果我再多想一点就好了……”
日常自己做饭的次数比较多,点外卖屈指可数,之前从没遇到听障骑士送餐,也就下意识地没有这个概念。
但其实生活里,这些患有障碍的人群一直在周围,只不过他们经常是沉默的,不被考虑和看见的人群。
在没能和汤骏年重逢之前,她在街头完全不会去注意红绿灯转换时是否会发出声音,不会去注意被占满的盲道。或者说注意到也不会去费力气挪开,毕竟她也几乎没看到有盲人使用盲道,它已经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停车场,这似乎成了大家默认的事。
而她能做到的就是不主动去走那儿,但也并非是为了盲人着想,只是觉得走盲道硌脚。
生活在这个由“正常人”占大多数的世界里,她也作为一个某种意义上的“正常人”同样享受着理所当然的便利。
想到这里,虞谷秋的心里堵得慌。
那位听障骑士在担心她的奶盖会化,而她在担心他是不是不怀好意想伤害她。
她辜负了对方的好心,奶盖早已化了。
汤骏年大概能感受到她沉默中蔓延的愧疚,轻描淡写道:“只是误会,你不用想太多。”
“虽然是个误会,但是……”
“你只要想象成平行宇宙,谁都没有错,我们只是在不同的世界里。”
虞谷秋敏锐地察觉到他在对话中,不自觉地将代词变了,不是你和他,而是我们。
我和你,你和他,我们都在不同的世界里。
通话终于断了,不可思议的时常,2小时13分钟37秒。她的人生里从未有过和人在夜晚进行如此漫长的通话,他们的人生中共享了两个多小时,两个人的关系理应在这个夜晚靠近了一点点。
但事实却相反。
她觉得他们之间更遥远了。
*
虞谷秋睡前打赏了骑手表示了感谢,躺在床上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今天的汤骏年没有给自己出考题。
她看着他们的对话框,再度生出了靠近的怯意。
反反复复输入,又反反复复删去。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虞谷秋怔愣着停下手,点开汤骏年发来的一条语音。
是无需她提醒他自己也想起来了的考题。
这次的语音很长,足足60秒,但内容却很重复,频率稳定的翻动书页的声音,错不了。
这次换她无比肯定地回答:“翻书的声音。”
“正确。”
“你录那么长要答错都难,我听得差点直接睡着。”
“那很好,祝你今晚睡个好觉。”
虞谷秋这时后知后觉到,汤骏年是有意为之。
在这个情绪像过山车一般的夜晚,这个白噪音般催眠的声音是他对她的安慰。
虞谷秋外放着声音翻了个身,枕头摩擦着耳朵,痒痒的,心中的那点怯意在翻书页的声音中也随之被翻过,新的一页被翻开。
她拿过手机,对着那头的汤骏年说:“我明天请你吃饭吧,你不能拒绝我。”
“为什么?”
“因为今晚欠了你很多人情。”她说着实话,虽然这实话里包裹着私心,“我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如果你不想让我请你一顿,我会一直吃不好睡不好。”
“……再说吧。”
他的回答听上去似乎很为难。
但这样的回答在虞谷秋听来无异于“可以”。
她慢慢将脑袋埋入被窝里,手指滑动着再次点开微信的声音。
书页一页一页地翻动着,闭上眼睛,如同身在高三的夜晚,晚自习间班级安静得过分,就剩书页翻动的声音。
她听着这样的声音,总忍不住打长长的哈欠,但又怕来自于班主任在窗外的凝视,困意在担惊受怕中来回拉扯,但心理最后不敌生理,头一歪睡了过去。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面前有一本立起来的习题本,角度放得很巧妙,配合着她垂头的姿势,从窗外的角度看会有一种她一直在钻研习题本的错觉。
她问同桌,是你帮我弄的吗?
同桌摇头,朝汤骏年的座位努嘴说,是班长刚才发的习题本。
她后来一直没问汤骏年,是故意还是就凑巧放成了那样呢?
那时她害怕被他认为自作多情——将他随手的举动解读为掩护自己睡觉。可若是她当时去确认一下,或许事实就是这样。
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她明白地认识到,他就是那样润物细无声的人。
这一晚听着翻书页的声音,虞谷秋在梦里再次回到了教室。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她跑了上去,叫住了背着单肩包走入自行车棚的少年。
他回过头,瞳仁里辉映着整栋教学楼的明亮灯光。
她朝汤骏年说谢谢,我明天请你吃食堂吧。
而他会怎样回答呢?
虞谷秋睁开眼睛,怅然若失地醒了。
*
第二天,虞谷秋主动跟汤骏年说了早安,目的自然是邀约时间。
她知道这次邀约不会顺利,但他既然说了再说,她就拿出再说的耐心来,他说今天不行,那她就提议明天,说明天不行,那就大后天。
她给汤骏年的回复里说,反正我有一辈子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把他给震撼到了,他拒绝过的人里大概没有如此胡搅蛮缠的,或者说自从他盲了之后,再也没见过如此胡搅蛮缠的了,于是她心满意足地收到他的松口。
“那就今天吧。”
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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