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你就从了吧》
我跟沈墨白一人一头站在锦官城门口那高大的城楼顶上,天空中是风雨交加。
这一幕让我想起《月光宝盒》中最经典的那一幕——至尊宝和紫霞站在城墙顶上,一个吊儿郎当一脸冷漠,一个情真意切一脸怨念。
不仅是场景,就连人设也有几分相像,只不过角色对调了一下,冷漠的至尊宝是我,怨念的紫霞是他。
还有一点不同,就是这里缺少了大漠黄沙、荒原万里,和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我右手握着剑柄,指腹一下下摩挲着剑鞘上花纹的沟壑。其实,这一刻如果能再给我一副墨镜和一根点燃的烟就更加完美了。
风卷起,卷得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场比试我会用剑。我会果断决绝而迅速地给对面的人一个尊严体面的死亡。可惜,这场战争并没有一个见证者,不然,也许它会被载入史册永垂不朽。
我很不明白沈墨白为何要一个人前来迎战。他这般行为只能让我理解成要么生无可恋,要么他是九命猫妖。但据我所知,他两者皆非。
我手腕扬了一下,剑鞘跳脱到左手中,紧接着左手拇指一弹剑柄,利剑出窍三寸。寒光乍现,一刹那把昏蒙蒙的空气一刀劈断。
沈墨白缓缓抬起眼帘,遥遥注视着我。
“叮”得一声。把剑出窍的脆响毫不犹豫响起。沈墨白拿着他那把传说中不见血则不入鞘的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劈碎了空中坠落的雨帘。
“你还有什么遗言?趁现在说出来,我会替你转达给玉宇琼楼。还是说你已经事先留了遗书?”
沈墨白轻笑了一声,“那种东西我可没写过。不过,遗愿倒是有一件。”
“说吧,”我大概是那一刻被沈墨白脸上寂寥的表情触动了,不自主加了一句,“如果我能做得到,我会尽量去做。”
但立即我就后悔了。因为沈墨白竟然说,“别再跟玉宇琼楼斗下去了,到此为止好吗?”
我愣了一下。
我还真没想到沈墨白竟然是这种圣母性格,难道他是想以自己的死来使得我和他家化干戈为玉帛?操,他以为我们这是在演莎士比亚的悲剧大戏吗?
随之,我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冷笑,“沈墨白,你在搞笑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就凭你这条烂命就足以抵偿我师傅的性命?”
沈墨白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他摇了摇头,苦笑,“你何苦呢?你别再过这种日子了,手上沾染那么无辜人的血,你只会痛苦而已。”
我听完,差一点就仰天大笑不能自已。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杀人?少拿你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我的!我告诉你,每次把你们的人一段段剁碎,我都感觉通体舒爽!开心得不!得!了!”我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字字清晰,几乎咬牙切齿。
沈墨白看着我,我忽然觉得他眼神中那情绪并不是失望,而是怜悯。
“是吗?”沈墨白反问了一句。随后他以极其肯定的语气说,“你会后悔的。一定会。”
那种语气,极其的肯定。
我感觉到,他说的那八个字,并不是诅咒,而是一个预言。
沈墨白激怒了我,非常成功得激怒了我。
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扔了剑鞘,身影在灰色的空气中一晃,化为一道虚影,转瞬间就出现在沈墨白右后方。我回身就一剑横抹过去,那架势完全是把剑当做流星锤来使。
沈墨白反应极快,他当然知道要是这一下被我抡到了,八成直接从中被一劈为二。沈墨白如雨燕一般腾空,旋身一避,随即身体在空中一百八十度调转,头向下,一剑紧贴着我的剑锋平平抹向我的手腕。
这种诡异的招式我第一次见,稍微吃惊了一下。果断撒手,身体一转,在剑下落的一瞬间换左手执剑。
一招之后,稍稍拉开距离,重新在屋脊上站定。
我吊儿郎当的,左手握剑柄,把剑背在右手心里掂了两下,“不错嘛,很多年没人能在我手下过得了三招了。”
沈墨白也笑,“我本以为自己的剑是江湖上最快的,没想到你的剑更快。”
倏然一道剑光。随即便是连绵不绝的金属相击发出的脆响。那声音紧密不绝,一下下砸在人心头,沉重得激烈得让人觉得呼吸困难,简直要窒息而死。
第一次看到沈墨白认真出剑的模样,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真是可惜,他这番模样再也不能有人看到。却又觉得窃喜,他的这番模样是我的独家收藏品。
沈墨白的剑术在江湖上绝对当得起第一这个头衔。
至于我,我那算不上剑术,只不过是杀人的蛮力罢了。
百余招之后,沈墨白已经陷入完全被动的境地。
是个人总是会疲惫的。我从一开始就不慌不忙陪着他过招,权当是在享受,轻松自如。沈墨白却是在拼命,每一招就竭尽全力。
三百招之后,他握剑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
又一次近身,我一剑压制住他手里的剑,那一刻我们距离极其的近,我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的光。他越是接近死亡,眼睛里那抹说不上来是不甘还是森冷还是嗜杀,仿佛是野兽一般的光,就愈盛,愈加逼人心魄。
我手腕猛的一转,内力直接就顺着刀锋汹涌向沈墨白袭去。沈墨白惊觉,迅速努力挪开剑锋,但是剑尖仿佛被磁铁吸住了一般,他避之不及,然而又不愿放开手中的剑柄,硬是吃下我那招。
不过,刹那芳华的内力比他想象中还要来得强势,沈墨白向后退了两步,一口血无法抑制得从嘴里咳出来。
我在这场杀戮中体会到一种一生都不曾有过的快感。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热血沸腾。甚至希望一直这样打下去,永远不要停止。
我丝毫不想给他一分一秒喘息的机会,落地之后,在地面上再次借力,如猫一般窜出去,一刹那,寒光闪烁的剑尖,直指向他在空气中暴露无遗、那脆弱的颈项。
剑尖只距离他动脉不足一寸的时候,我突然对上了他的眼睛。
一瞬间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劈中了一般,我凌空骤然突兀地调整姿势,那一剑,惊险错过了脖颈,斜斜擦着沈墨白的侧脸划过。
刹那间,我看到飞溅的血花在空中飞旋飘零。
那一剑之后,我背对着沈墨白,站在原地有些怔忡。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那一瞬间,我突然发觉我原来是那样的不想杀了他。不想到,超出了自己的预计。
可是我又觉得我不能不杀他。
这十年间,我做了唯一的事情就是为了冷将息而向玉宇琼楼复仇。
我杀了无数人,被无数人唾骂,唯一的目的就是铲平了玉宇琼楼。
如果我不杀沈墨白,那我该杀谁?
绕过了主谋,我要像谁复仇?
我站在原地发呆,沈墨白也没动。
“你从一开始就没使出全力吧?”末了,我听到沈墨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声音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无力的感觉。
我回头,眼角瞥他,“你别误会。刚才那偏了的一剑,只不过是为了抵消你在金陵放过我人情。我不喜欢亏欠别人,尤其不想欠死人的情。”
“是么?”沈墨白低头,浅浅笑了一下。他抬手抹了一下侧脸上的血迹。不过这一下没什么好效果,脸抹得反而更花了。
“你们……”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口,“当年,我师傅,冷将息,为什么要独身一人去玉宇琼楼?他对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杀他?”
这些问题,我想了十年了。
我曾经设想了无数种场景,模拟自己怎样逼问着玉宇琼楼中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最后找到答案。
我想过把他四肢砍了做成人彘,仍在猪圈里头让他看着自己生蛆,就像当年吕后做的那般。也想过把他老婆孩子老妈七大姑八大姨都醢(古文,意:切成肉酱)了,每天做一盘肉酱意面给他吃。我甚至想过,如果他长得不倒胃口,就把他扒光了捆在床上,每天找一百个男人OOXXXXOO他,让他菊花开得灿若牡丹。
没想到,我的妄想竟然都落空了。
沈墨白看着我,沉默了许久。风刮得愈发狂妄,卷着他散落的发丝在耳边狂舞,在眉间零落。
“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对玉宇琼楼来说,是最错误的一个决策。对于你来说,是最大的一个悲剧。”
我微微想了一下,笑了,“的确。你这是废话。”
沈墨白摇了摇头,表情复杂。
“你们最后有没有好好善待他?”
沈墨白微微皱眉,点头。
“好,礼尚往来,我给你一个痛快。”我说完,挽剑,对他露出一个可谓是我此生最后温柔的笑容。
剑气开天辟地一般席卷,一瞬间,仿佛将整个笼罩在天地间的灰暗都一分为二。
最后一瞬间。
我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却又有几分陌生的声音。
“蛟儿!住手!”
剑风扬起沈墨白的头发,剑锋在他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
我看到一滴血顺着道口慢慢滑下,在他雪色的衣襟上溅开一朵淡淡的血花。
一瞬间,我就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气海丹田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整个人僵硬得无以复加。
“师傅……?”我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什么喜极而泣什么苦大仇深,这些情绪我通通没有。
我看到师傅的第一眼,唯一的情绪是——恐惧。
我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城楼边缘的男人。
他还是一袭沉香妆花仙鹤段衣,与十年前别无二致。
只是他容颜之清俊,令得雪色衣袍失色。让人恍惚只觉这般容颜,是由一朵清水芙蕖平空中化作,清冷洁净得让人畏惧。
不是伪装不是易容,他就是冷将息。我在一瞬间便已经确定。
不是死了么?不是死了十年了么?为什么在这里?
我觉得自己现在这一刻大脑已经陷入了疯狂的运作。
就像一台即将崩溃的机器一般,所有零件都在向外崩裂。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崩溃前的时刻,我冷静得仿佛一切正常。
“你没死?”我自己的口吻冷静得吓了我自己一跳。
冷将息的脸像是在迷雾中一般,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轻叹一声,“蛟儿,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我哪样了?我既没咆哮也没吼叫没任何发疯的前兆。
我觉得我现在完全不能面对我师傅的那张脸,我迅速把头扭向仍旧在我剑下的沈墨白,口气依旧平静,“到底怎么回事?”
沈墨白仿佛一根紧绷到了极致突然松开的弦,突然流露出一股由内到外的疲惫,他的手似乎有强迫症似的,曲起手指不停去蹭脸上那道刀伤。
这道伤挺深,以后八成是要落疤。沈墨白总算成了真正的破相刀疤男了。
“我能不能不说?”
“不能。”
“这可是你逼我说的……”
……
终于,我把从沈墨白口中所知的一切与自己所知的一切,拼凑成了一个真相。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